\"什么?”宴筝面露惊疑之色,猛地地看向莫听。
在问责的话说出口之前,莫听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沉声道:“准备好了。”
说完,他再次从腰间取出一个严实厚重的包裹,“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吴老四也惊讶不已,看着莫听手中的包裹,抚掌大笑道:“好,好!不愧是宴度支,这份气魄果然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他以为是宴徐行答应将东西带来的,暗想这宴徐行果然是个视财如命的主儿,连官印都不放在眼里。
“莫听,你到底要做什么?”宴筝低声问道,她万万想不到莫听竟然敢背着她将此事告诉了宴徐行。
这么一来,兄长岂不是知道了她父母的所做所为?他又会怎么看待她?
“筝姑娘,冷静。”莫听压低声音回道:“此事稍后再和姑娘解释。”
尽管心里有很多不解,但宴筝还是没有在此时问出声,她动了动手,想将包裹从莫听的手上接过来,“此事不能作数,那三千两我今日定会送到你们的手中。”
莫听却将包裹从这只手换到另一只手上,拦住宴筝,往贺三等人的面前一送,“东西就在这里,你拿去。”
贺三眼睛一亮,伸出手便接了过去。
宴筝急的不行,她的心也乱的厉害,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制止莫听,官印不是旁的东西,怎能轻易送出去的?搞不好真的会连累到兄长。
可是她的一只手被莫听死死地按在身后,透过衣袖传出来的力道让她的手腕微微发麻,酸软无力。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莫听是不会背叛自己和兄长的,也许他另有打算,或者,包裹里装的根本就不是官印……
贺三和宴筝想的一样,他也以为官印是假的,但转念一想,这也不大可能。
以宴徐行的身份,既然答应了给他们,便不会拿假的来糊弄。
入手的包裹分量不轻,贺三将它放在桌子上,单手打开,露出了里面精致小巧的盒子。
吴老四掀开盒子的一角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心满意足道:“那,这桩交易便完成了,这枚铜印便交给贺三把玩几天。”
“这是字据上写好的条件。”莫听代替宴筝回答,“钱你们也收了,东西你们也看了,那么欠条是不是该还给我们了?”
“自然。”吴老四冲贺三点了点头,贺三心领意会,将欠条递给莫听。
莫听接过欠条,将它交到宴家夫妻的手中,宴家夫妻看了眼上面的手印,对着自己的那份比对一番,点了点头,“是这个。”
双方确认无虞后,莫听又道:“既然此事已了,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吴老四的眼神闪了闪,从他们的样子看去,似乎留下的不是官印,只是一枚普通的印鉴罢了,
宴徐行到底在卖什么关子?吴老四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也好,那这铜印,过几日我们是亲自送回去?还是等你们来取?”
莫听见他们总算问到了关键处,嘴角微微上扬,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不惊不怒的样子,“你们自便就是,不过,有件事想提醒一下阁下。”
他顿了顿,自顾自道:“这两日度支府有些不太平,很多重要的文件丢了,为了防止有他国的探子潜入作祟,今日来时,宴度支便嘱咐在下,叫在下去一趟皇城司,将此事告知皇城司指挥使,请他帮忙调查一二。”
吴老四心里一惊,“哦?此事在下倒没有听说过。“
莫听道:“不打紧,只要没做什么通敌卖国的勾当,想必那皇城司的火也烧不到阁下的头上,哦,对了,听说他们的第一站便是这赌坊勾栏。”
“你们什么意思?”吴老四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没什么。”莫听将眼神落在装着官印的盒子上,垂下眼道:“按照本朝律例,除官员及铸造院外,凡他人持有官印者,轻则流放,重则问斩!”
贺三一怔,脱口而出道:“这是你们赌输了给我们的。”
“有何证明?”莫听突然笑了,他的脸本来就很僵硬,这么一笑倒生了几分诡异的感觉,“那枚官印是宴度支交由属下这个侍卫保管的,属下一不小心被人偷了去,便是怪罪,皆由属下一力承担。”
“至于你们这赌坊,私藏官印,想来皇城司的人不会轻易放过吧?”莫听说的轻巧又微妙。
要知道,他本就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这些话都是谢颜教了好几遍,又拿莫林当范例,练了好久才能说的如此顺畅。
宴筝眼睛亮起,她瞬间领会了莫听的意思,沉声道:“皇城司与我兄长交情甚好,同为圣上效力,想来这件事他们定会彻查到底。”
吴老四腾地站起身来,眼里折射出迫人的光芒,这一刻的他不像是一个混迹于赌坊的赌客,而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幕后黑手。
“你在算计我?”吴老四眉眼间闪过一丝杀意。
“不敢,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莫听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他是在死人堆里摸爬出来的,怎可能会怕一个活人的眼神呢。
“祸水东引,当真是好算计。”吴老四诚心夸赞道。
虽然只是几句话,但却将这件事引向了另一个方向,此计不可谓不狠。
上京人都知道这间赌坊牵扯甚大,背后有高人撑腰,皇城司很早就想找机会将其铲除殆尽,只是迫于没有正规的理由。
但现在理由也有了,度支府失窃,请皇城司帮忙抓人,那桌子上摆放着的官印,便是他们“通敌卖国”最好的证据。
想来只要莫听等人一离开,皇城司便会将这里包围,这里肯定保不住。
皇城司作为圣上最尖锐的一把刀,吴老四相信只要给他们一个借口,他们一定能顺藤摸瓜,将这间赌坊以及身后的势力全部挖出来!
而宴徐行所要面对的,不过是丢失了官印的“小罪”罢了,到时候只要眼前的这个人出来顶罪,或者说随便一个人出来认罪,这件事便可善了。
对宴徐行来说等于毫发无伤。
吴老四一直听说过宴徐行的大名,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算计的如此深沉。
“罢了。”吴老四合了合眼,知道这场博弈他们输了,“左右这枚铜印我们已经看过了,便算赌注完成,贺三,将东西收好送还给这位阁下。”
贺三冷汗津津,感觉自己刚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斗,闻言连忙将东西打包好,原封不动地交到莫听的手上。
就在惊讶和忧心中折腾了好几遍的宴筝连忙将东西接过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官印还回来了。
“那我们便先告辞了。”莫听微微点头示意,目的达到,他不想在这里多做纠缠。
“慢走,不送。”吴老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目送几人离开。
……
回去的路上,宴筝抱着官印坐在马车里,面沉如水。
宴家夫妻知道自己刚刚闯了祸,宴筝心情不好,他们一个字也不敢多问,蜷缩在马车的一角,你一张,我一张,默默地将那两张欠条撕成了碎片。
好不容易熬到家门前,两人忙不迭地跳下马车,丢下一句“饿了。”便跑的不见人影。
宴筝没时间理会他们,冲跳下马的莫听道:“你跟我来。”
莫听又恢复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样子,一言不发地跟在宴筝的身后。
宴筝的院子离宴徐行的主院不远,莫听已经来过无数次,甚至有很多次都是在宴筝不知道的情况下来的。
饶是如此,他在进门的一瞬间,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冷意直冲脚底。
宴筝挥退了婢女,空荡的院子里,只有莫听和宴筝相对而立。
他略微愣了愣,在宴筝开口之间,自发跪在了地上,“请姑娘责罚!”
“罚你什么?”宴筝漠然问道:“是罚你替我解了围,还是罚你背叛了兄长?”
“姑娘严重了。”莫听声色不改,“属下从未背叛主子。”
“你是在告诉我,此事是兄长答应的吗?”宴筝不自觉地抬高了音量,“还是说,你骗了兄长,这枚官印兄长并不知情?”
莫听并没有多加解释,依旧跪在地上,垂眼道:“姑娘打开便知。”
宴筝眉头一蹙,打开了包裹。
依旧是那个精致的盒子,宴筝一想到里面放着的是兄长的官印,手止不住抖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从盒子里将官印取了出来。
认真地说,宴筝也没有见过官印,宴徐行的书房有侍卫日夜把守,她连去的次数都很少。
这枚官印做工精妙,通体铜铸,拿在手里分量十足,翻开底部,上面刻着……“官印”两个大字?
宴筝嘴巴微微张开,满脸错愕,别以为她没见过官印就能诓的了她,谁家官印这样刻字?
而且,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蔬果味儿直冲鼻尖,要是她没闻错,这分明是莱菔的味道!
丝毫不知道莫林恶趣味儿地用莱菔(就是萝卜)刻了字的莫听沉声道:“属下并没有欺骗主子,只是……
欺瞒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