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自己想冒险就算了，可你不能拿皇上给你的仙界电马去冒险啊，万一你赌输了，所有人都会被你拖累。”李珍在旁边插话。

　　石彪低头想了想，抬头说道：“井源，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

　　“不客气，请讲！”

　　“那晚皇上派你拿旧电池去城墙上，助张辅将军守城，你却带着人马悄悄溜出土木堡外面，绕行到瓦剌人的大本营，将它一把火烧了。请问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你的心里又有几成把握呢？”

　　“……”井源微微皱眉，没有回答。

　　“在那个时刻，你是否有想过，如果你火烧对方大营没有成功，而张老将军守的城墙被对方攻破了，你回来之后，将面临何种处罚呢？”石彪继续发问。

　　“……”井源依旧没有出声。

　　但是已经明白了石彪的意思。

　　“井源，你我都是天生为打仗而生的人，一旦嗅到战机，就会凶猛地扑上去，不会考虑太多后果。无它，天性罢了！”

　　“明白了！”

　　井源微微点头，转头对李珍说道：“李珍，咱们走！”

　　“井源，他明明是在拿皇上的东西冒险，你为何不阻止他？”

　　“皇上让他们叔侄俩掌管电马营，咱们能说什么？人各有天命，咱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井源拨动马头，返回粮队。

　　“兄弟们，跟着我，继续向前！”

　　石彪淡定地抬起手，向麻峪口方向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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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将军，我觉得井都尉刚才说的话有些道理，咱们是不是得慎重一点？”

　　骑着电动自行车并排行驶在石彪旁边的千总官吴大民憋了一会，忍不住开口。

　　他是石彪的副手，做事踏实，深得石彪的信赖。

　　“放心吧，电马没那么容易坏，最多就是电量不够，但是这次我让你们带了三组电池过来，对付400里路程没有问题，如果瓦剌战马敢跟咱们赛跑，累死它们！”

　　“副将军，咱们是不是把困难想得太少了？”

　　吴大民还是忧心忡忡。

　　他对井源非常崇拜，自然对井源的判断也非常在乎，刚才井源明显表露出不看好石彪这一次冒险行为，这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石彪刚想开口安慰他，突然瞥见前方几百米之外的树林中冲出一匹瓦剌快马，以极快的速度朝麻峪口里面奔去。

　　“卧槽，是瓦剌人望风的斥候，急着给主子通风报信，赶快射死他！”

　　眼尖的明军士兵纷纷嚷道。

　　随即有人拔出火铳，砰砰砰地射击。

　　却没打中。

　　因为对方战马奔腾，忽上忽下，非常不好瞄准。

　　而且双方距离有好几百米远，明军的人又是骑在电动自行车上，一只手扶车把，另一只手开枪射击，这个高难度动作以前没练过。

　　现在仓促地用出来，完全没啥准头。

　　“别打了，都别瞎打，节省点铅丸。”石彪转头呵斥自己的手下。

　　“副将军，如果被他逃掉，把咱们的动向报告额尔顿，那咱们就没法奇袭他们了。”吴大民担心地说道。

　　“他跑不了，我们一定能追上他。”石彪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明显比我们要快得多，我们怎么可能追上他？”

　　吴大民完全难以想象。

　　身为电马营的中层军官，他没工夫思考关于冲刺速度和续航能力的问题。

　　只是凭直觉认为，以瓦剌战马的奔跑速度和仙界电马的慢悠悠速度，双方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得不见踪影。

　　而如果对方成功通风报信，额尔顿有了准备，己方的三千人怎么可能跟对方的五千人打？

　　在吴大民的下意识里，己方这次是去偷袭对方，目标是打对方不备。

　　这其实要怪石彪。

　　他今天的行动纯属临时起意，根本没时间向下属们讲解自己的作战意图。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吴大民这些人的认知水平，石彪就算详细跟他们讲解，他们也未必能理解。

　　毕竟经验限制了理解力。

　　但只要你带他们成功打赢了一场仗，他们立刻就会接受这种战法。

　　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石彪心高气傲，懒得跟庸人多费口舌，他选择让下属按照自己的命令执行就是了。

　　“吴大民，你要是不信，咱俩可以打个赌，要是我输了，我给你100两银子，要是你输了，你把在京师养的那个粉头陪我玩一个月，如何？”

　　吴大民的老家是在京师附近的乡下，老婆和孩子都住在老家，他自己不甘寂寞，就在京师包养了一个粉头。

　　芳龄十八，模样还挺俊俏。

　　前段时间大家一起喝酒，吴大民把他的粉头也叫了过来，石彪看了挺入眼，心里一直痒痒的。

　　却没好意思开口。

　　今天终于借这个机会，以打赌的方式说了出来。

　　“呃……行啊。”吴大民就算再愚钝，此刻也明白上司的意思。

　　虽然心里有万般不愿，却没法拒绝，因为如果不答应的话，下次打仗，石彪就派他冲在最前面，让他送命，他的粉头还是会被石彪收入房中。

　　结果都是一样的。

　　何必要把自己的性命送掉呢？

　　京师又不是只有一个粉头，权当拿这个来孝敬上司，自己另外再找一个就是了。

　　“好，就这样说定了，弟兄们，你们都来作证，看我跟吴千总的打赌谁输谁赢！”

　　石彪心花怒放。

　　他这辈子就两个最大爱好，一是打仗，二是女色。

　　甚至可以说他打仗就是为了获得女色。

　　因为打赢之后，总会俘虏敌方的女人，这时候就是石彪的高光时刻了，他会精心挑选一个或若干个漂亮的，带到自己的帐中享乐一番。

　　对外堂而皇之的说法，是套取敌方情报。

　　说话间，石彪把电门拧到最大，电动自行车骤然加速，以时速45公里向麻峪口方向追去。

　　对方斥候朝麻峪口跑，这向石彪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就是额尔顿的大部队已经进了山谷里面，否则斥候此时通风报信的方向应该是朝居庸关的方向跑。

　　所以石彪完全放了心，把速度调到最大，直接朝山谷里面追赶。

　　不多时，一个奇怪的变化出现了。

　　原本瓦剌斥候的马已经缩成了一个黑点，越来越小，但是到了某个时点之后，这个黑点竟然变得越来越大，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这表明，双方的距离在缩短。

　　啥？对方的马真的跑不动了？我们竟然追上了瓦剌人的战马？战马营的士兵们极为惊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前追击对手，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跑越远，直到最后不见踪影。

　　这是头一次对方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连甩动的尾鬃毛在风中的形状都能看清楚。

　　“哈哈，我早就说过，他逃不掉，我们只要保持现在这个速度，很快他就没力气了，然后被我们追上。”

　　石彪双手紧握电动自行车的车把，把电门转到极致，高兴地笑道。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众人已经清楚地看到那名瓦剌斥候拿着马鞭使劲地抽打马屁股，想逼马儿加速。

　　可惜这匹马实在跑不动了，无论主人怎么抽打，都只是往前窜了几下，然后速度迅速降了下来。

　　连身体都开始左右摇晃，像是无法保持平衡。

　　“我数十下，十下之内，它必然倒地，不信的话谁敢跟我打赌？”

　　石彪转头向众人放言。

　　没人敢跟他打赌。

　　于是他开始数数：“10987654……”

　　才数到4，那匹瓦剌战马轰然倒地，四脚不断地抽搐，想挣扎着爬起来，却无奈体力透支得太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不过那个瓦剌斥候倒是相当训练有素，没有被自己的马摔出去，而是用一种很特殊的技巧跳到了地上，飞快地向前奔跑。

　　这人身形单瘦，但奔跑有力，动作自带一种天然的秀气。

　　“嘿嘿，原来这个瓦剌斥候是女的！”石彪顿时精神一振，手抓车把，没有丝毫减速，稳稳地向前追去。

　　电动车的速度是每小时45公里，而人奔跑的速度只有每小时25公里。

　　接近两倍。

　　所以没过半分钟，石彪就即将追上对方。

　　那瓦剌女斥候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己快要被追上了，连忙把身形一转，跳下土路，冲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可惜这里的草丛并不是很高大，完全没法遮住人的身形，石彪把车停下，弯弓搭箭。

　　微微瞄准。

　　嗖！一箭射出。

　　正中女斥候的大腿。

　　“啊呀！”斥候轻叫了一声，扑倒在地，声音相当甜美。

　　“去两个人，把她抓过来。”

　　石彪挥挥手。

　　很快，受伤的瓦剌女斥候被捆绑着双手带到石彪面前，被强迫跪在地上。

　　石彪蹲下来，伸出两个手指，捏住对方精致的下巴，打量她清丽的脸蛋。

　　哟嚯，这瓦剌小娘们长得还挺俊的嘛……石彪顿时来了兴致，用半生不熟的瓦剌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上级是谁？”

　　呸！对方没等石彪说完，突然把一泡口水吐到石彪脸上，眼睛里射出仇恨的怒火，脸上露出必死的坚毅。

　　“嘿嘿，这小娘们脾气还挺倔，我喜欢！来人，把她的伤口包扎一下，堵上嘴巴，绑到树上，等咱们回来时再把她捎上。”

　　石彪用手擦去脸上的口水，也不生气。

　　他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是想激怒他，让他在盛怒之下把自己杀掉。

　　可石彪不会让对方死得这么轻易，大明老百姓落到对方手上是什么遭遇，他非常清楚。

　　当然要以牙还牙，以报还报！

　　这没啥好说的。

　　毕竟这是战争嘛。

　　安排好女斥候之后，电马营的车队沿着凹凸不平的山路继续向山谷深处挺进，时速保持在45公里左右。

　　“副将军，你真厉害！事情果然如你预料的那样，我们真的把瓦剌人斥候给追上了。”

　　吴大民由衷地向石彪表达自己的佩服之情。

　　“那刚才咱们打的赌，是谁输谁赢呢？”石彪斜眼问他。

　　“当然是副将军赢了！这次只要回到京师，我一定双手把海棠奉上。”

　　吴大民非常醒目，没作丝毫犹豫。

　　海棠，就是他包养那个粉头的花名。

　　“嘿嘿！”石彪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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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峪口内的谷地。

　　距离石彪的电马营约一公里之处，这里有一洼水潭，四周牧草茂盛，地势平坦而宽敞，非常适合喂马。

　　额尔顿照例让手下在这里休息。

　　这些战马已经累坏了。

　　一大早跑几十里，到明军的粮道劫掠一番。

　　后来又跟井源的部队打了一小仗。

　　脱离接触后，这些战马又驮着沉甸甸的粮食跑了回来。

　　体力已经被消耗了七七八八。

　　不过没有关系，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一个叫赤城堡的据点。

　　赤城堡原本是明军的重要军事要塞，但是前段时间阿剌知院率领两万部队南下时，把它给打了下来，现在变成了额尔顿这支队伍的大本营。

　　二十里路对于骑兵来说，也就半时辰的路程，就算再精疲力尽，只要稍微坚持一下，就能返回大本营，所以额尔敦的安全感还是非常足的。

　　井源的军队就算敢追进来，跑到这里，他的马也已经乏了。

　　也需要喝水吃料休息。

　　而额尔敦的战马已经休整完毕，双方在这种强弱态势下交手，那肯定是瓦剌这方稳操胜券啦。

　　博尔顿相信井源没这么傻，绝对不敢率领军队单刀直入地冲进麻峪口来找他。

　　所以此时的他，连铠甲都解了下来，整个人穿着单衣四脚八叉地躺在树荫下纳凉，昏昏欲睡。

　　夏天的正午，穿着铠甲太闷热了。

　　其余的瓦剌士兵，也学着上司这样，把棉甲脱下，坐在地上，三三两两地聊天。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支军队正在进行休闲性质的踏青活动。

　　“万户长，不知咋的，我的右眼皮老是在跳，感觉会有啥不好的事要发生。”他的一个心腹突然神秘兮兮地跑过来。

　　“你觉得能有啥不好的事呢？”额尔顿的睡意被打扰，却没有发怒，而是很有耐心的询问对方。

　　他这个心腹还真是有些古怪的神通，对不祥之事有感应，过往好几次都应验了，甚至还救过额尔顿一条命，所以他不敢怠慢。

　　“这……”心腹张口结舌，说不出来。

　　还真想不出有啥东西能够威胁到这支五千人的瓦剌精锐部队。

　　明军的步兵方阵确实很强，但没有那个速度追得上啊。

　　唯一能追上来的，只能是骑兵。

　　可对方的骑兵在人数上完全处于劣势，最多只能骚扰一下，额尔顿甚至还很欢迎对方这样冒险，他好打个反击，把明军三千精锐全部杀光，明军就没有骑兵了。

　　这多好的事啊，怎么能说是不祥之兆呢？

　　如果撇开明军的因素，那就只能是山崩地裂，洪水爆发，或者天降雷霆，不是这种级别的自然灾害，不可能对这么强大的军队构成威胁。

　　可转头打量周围鸟语花香的山区景色，一片安静祥和的氛围，有可能发生灾害吗？

　　额尔顿完全不信。

　　“我感觉你的这次预言恐怕错了。”

　　额尔顿宽厚地安慰对方：“不过没关系，没有谁的神通会百分之百应验，你的表现已经很出色了，回去休息一下吧，下次觉察到异常，再向我报告。”

　　“可是，万户长，我的眼皮真的跳得很厉害啊，而且越来越厉害了，按照我过往的经验，危险正在向咱们逼近，已经距离非常非常近了。”

　　心腹把自己的右眼凑近额尔顿的面前，额尔敦定睛看去，果然发现对方的眼皮在剧烈抽搐，像是里面束缚了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不会真有危险吧？”

　　“如果真有危险，我设在山谷外的斥候一定会提前跑回来报信，而她没有回来，就说明没有明军从外面入谷。”

　　额尔顿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望向天空，惊讶地看见天空中布满了很多小黑点，就像蝗虫一样。

　　但明显不是蝗虫！

　　因为蝗虫是横着飞的，这些黑点却明显呈抛物线轨迹，朝这边扑下来。

　　这是箭矢？

　　谁射的？

　　在这一刻，额尔顿的脑子出现了短暂宕机。

　　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首先要排除明军。这些箭要是明军射的，那就意味他们已经到了距离自己三百步之内的范围。

　　虽然周围有山坡和树木遮挡视线，但这么大的一支骑兵部队跑到距离自己这么近的位置，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没有马的嘶鸣声。

　　没有马蹄造成的地面震动。

　　一切都悄无声息，明人的军队怎么可能做到这些？

　　嗖嗖嗖嗖！

　　额尔敦还在发懵，数不清的箭矢已经从天而降。

　　箭头刺破空气，发出锐利的嗤嗤声。

　　“有敌情，赶快躲！”

　　额尔敦大喊一声，伸手抓起地上的铠甲，用力一挥，打掉几只射向自己的箭矢。

　　但是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快的反应，顿时噗噗噗噗……剑杆插肉的声音密集响起。

　　惨叫声随之响起，到处都是人在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