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多逊退疑良久,想到再有4年自己七十致仕后,家族后继无人,立刻将从朝廷高官跌入平民百姓,心中终下决定。
卢多逊道:
“即然赵贤弟以圣人大义相责于我,老夫唯有不顾身家性命一博!
待这几日,老夫先探探太子殿下口风,你我再定下一步行止。”
二人密议良久后,直到傍晚时分,赵白方才告辞出府。
早有潜伏于卢府中的武德司军士,将此情形禀报给指挥使大内总管汤启。
汤启虽知二人行踪诡秘,然不知其密议内容,只得继续观察。
开熙四十一年四月十八日午后,太子柴济域正在延福殿中批阅奏折时,殿外太监來报兵部侍郎卢多逊求见。
柴济域当即命其觐见。
不一刻,卢多逊已在太监和禁军带领下,步入殿来。
见礼后,柴济域微笑道:
“赐坐。
卢老师今日前来,可有何事?”
卢多逊学识渊博,文采斐然,他讲的《四书》课,柴济域当时是非常喜欢听的。
卢多逊谢恩在太监搬来的方凳上坐下后,笑道:
“太子殿下每日操劳国事,这几年下来将我大周打理的国泰民安,不负陛下之望。
只是臣看殿下每日太过辛劳,都无何欢娱时光,久了恐对身子不宜。
后天是臣的生辰,斗胆恳请太子殿下纡尊赴臣府中赴宴一乐。”
柴济域不以为意,心想卢多逊是自己的讲学老师,他六十六岁生辰邀请自己赴宴,也无何不妥。
柴济域道:
“即是卢老师寿辰,本宫自当前往贺寿。只是恐怕要傍晚方可。”
卢多逊大喜,道:
“多谢太子殿下赏光,臣荣宠备至!”
再闲聊几句后,卢多逊告退出殿。
侍立柴济域身侧的大内总管汤启道:
“太子殿下,卢侍郎一向与中书令赵白等人来往过密,近些日子,赵白更是多次到卢府拜访。
据武德司历年监察,这赵白交游广阔,相识之人有许多人对陛下的“官吏贵族犯法,与百姓同罪”废恩荫推举制,官员七十致仕等施政,颇有微词。
卢多逊邀太子殿下赴宴,须得当心他们有何诡计。”
柴济域道:
“父皇以天下为公,广开上进之路,只要有真材实学,考中四科进士,不论出身贫富贵贱皆可为官,这才使我大周选材公平,学风兴盛。
怎还会有人反对这些制度?”
汤启道:
“陛下有言:人性皆是自私的,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对别人对社稷伤害再大,得利者也不会在乎。
这就必须有制度性的严格制约方可。”
柴济域点头道:
“汤总管,本宫明白了。
待去了卢府赴宴看看再说。
汤总管陪本宫一起去么?”
汤启道:
“回太子殿下,奴婢须时刻执掌武德司,为陛下为太子殿下监察臣民,且奴婢若跟随太子殿下前去卢府赴宴,只怕令卢多逊即使有图谋也不敢表露矣。
不如不去。”
柴济域笑道:
“好!本宫倒要看看卢多逊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父皇治下,吏治廉洁司法公正百姓富庶,如今我大周煌煌盛世,难道真的还有反对势力存在?”
三天后的四月二十一日,柴济域忙完政务后,着太子常服,于傍晚起驾,在禁军和贴身太监总管秦翰的护卫下,前往卢多逊府。
秦翰乃是自小服侍太子柴济域的贴身心腹太监,今年二十八岁。
在汴京城中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已到新外城东北区的卢府。
柴济域仪仗到时,卢多逊早已率全府人众恭迎在府门前。
见礼后,卢多逊连忙将柴济域迎入府中,在前院主殿首位恭请入座,寿宴随即开始。
秦翰命数名小太监呈上太子给卢多逊的贺礼,多是宝石玛瑙之类。
柴济域见卢府中的酒菜如流水般呈上,尽多奇馐美馔,比之皇宫中御膳也不呈多让。
柴济域道:
“本宫一路行来,见卢老师新府第比之汴京扩建前,可是大了许多,居住起来自是舒适了许多。”
卢多逊笑道:
“蒙陛下恩典,此次汴京扩建,允臣民出成本钱扩建府第。
太子殿下,臣的府第比之原来,扩大了恰好二倍。
若是首辅内阁阁老,这府第多是扩建了三倍左右。”
柴济域点了点头,道:
“父皇仁义爱民,几十年来我大周无论官民,生活水准皆大幅提升,万民欣悦!”
卢多逊连声称是,心中想到再有4年自己将致仕,而子嗣中又无中进士之人,这诺大豪华的卢府,只怕迟早会因后代入不敷出财力不堪支撑而出售,不由更是婉惜之情油然而生。
酒过数巡,卢多逊道:
“太子殿下,臣这些年来在全国托人,颇为物色到了一些名家画作,今日太子殿下光临寒舍,臣倍感荣幸,谨以此献给太子殿下。”
柴济域自三岁时开始启蒙,由当世名士讲授文武工商四科知识。
也曾苦读诗书,继承父皇“词帝”家学渊源,奈何所做数首词作皆平平,反而是对绘画一道颇有天份。
柴济域一听,心中甚喜,道:
“老师眼光,必非同凡响,快拿来给本宫观赏。”
卢多逊笑道:
“太子殿下请随臣移步后院书房,这些画作皆稀世珍宝,唯恐保存有虞。”
柴济域当即起身,在数名太监和禁军随侍下,跟卢多逊往后院而行。
待来到后院书房前时,见其狭小,柴济域便命禁军驻守门外,自己带着秦翰等六名太监步入书房。
卢多逊请柴济域安坐后,亲自从书房格挡中取出一个包裹,从中拿出了十多件画作来,呈给柴济域观赏。
柴济域一看之下,只见唐代王维的《千岩万壑卷》唐代李昭道的《洛阳楼图》东晋顾恺之的《斫琴图》,赫然在列。
柴济域仔细观察之下,发现竟然都是真迹,不由喜出望外。
卢多逊察言观色,笑道:
“太子殿下每日为社稷操劳,臣献这些名画,愿能为殿下闲瑕解乏,悦目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