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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三道

光锥外的风筝 虫大王 6384 2024-08-12 08:54

  心鬼的发声对于师徒二鬼处境上,没有实质的改善。

  但是欢乐鬼还是感到一阵心安,同时也有些心虚。‘刚才的话好像说多了,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听清......’

  当下这种情况,师徒二鬼已经无路可走。

  它们也丧失了移动能力,不过即将被日冕天光晒透的锦袍没有着急,师徒二鬼也不着急。

  这趟旅途是心鬼教导欢乐鬼的一路,这些危机对于它们也是真实的,但这些危机也是城门鬼路上所必然发生的往事,彼此有的只是所遇的敌人有所不同。

  师徒二鬼已经无法继续在日眼星上跋涉,这本身也是一个讯号,一个离开的讯号。

  在日眼星上,处处所见的都是一样的日冕天光,一样的黢黑地面与寂静深空,没有任何变化,相对的星球坐标本身就没有意义。

  因此师徒二鬼的这条路,同步的不只是走在日眼星上,不可见的那条路其实更加重要。

  ......

  欢乐鬼是异常迟钝的,所以它才能欢乐。心鬼又是格外敏感的,所以它整月里愁云不展。

  结合城门鬼独特职业需求,很明显心鬼自然贴合了城门鬼恶相的需求,所以这才决定了谁是徒弟谁是师傅。

  时至如今,欢乐鬼还是没有搞清楚,它们在哪里,现在又是个什么境遇。

  在踏入这条路上时,心鬼三思三虑后,预见绝大部分可能性,这里指的是更隐秘的那条路。

  这些陌生的无心魂并不在心鬼的预见中,就像是一群特别演出,就算没有锦袍还有绿袍或紫袍。

  为什么两条路重叠在一起,它们真正想走的路却无法呈现,而眼前浮现的路,又不是很重要。

  即使这里的死亡,同时是真实的死亡。

  这还要从日眼星本身说起,日眼星是一颗虚星。幻象之星无形之星亦或是虚假之星,都可以是对它的定义,但也都不全面。

  ......

  小书包累赘,依靠着师傅走完了城门鬼路的第一阶段。

  因此城门鬼阎浮上,也会多一颗新的果实。

  它在蹉跎了两百多月后,终于遇上了一个面冷心热的好师傅,此时它已经真正的踏上了鬼路,而不是路口前面摇摆不定的失足人。

  当然它还不知道,也不重要。

  心鬼不是一个好人,但它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说实话它一开始没打算做到这样的极致,成为全须全尾的蠢蛋徒弟的铺路人,哦对,还多两肢。可是经过仔细考虑彻夜思虑频繁的出神发呆后与对欢乐鬼的一些小考验后,它还是这样做了。

  因为这样最省力,最简单。比起引导约束一个愚笨徒弟,它直接带欢乐鬼走完这段路,显得真的高效许多。至于欢乐鬼以后面对更难的路怎么走,这不是还有它,更何况面对更难的路,也是一种幸福烦恼啊。第一阶段,这个徒弟都会是它的拖累,这一点短期上不可能有改变,不然不科学。

  那么鬼路是什么?

  ......

  于城门鬼阎浮来说,鬼路是伸向未知时空的枝丫,是探索求知的触知,也是自身的生长与繁育。

  于城门鬼来说,鬼路是真实在脚下的路,是获取名字的过程,也是把自己挂到阎浮树上的过程。

  于心鬼来说,是负重后重走的一段路。

  于欢乐鬼来说,是它不知道的鬼路的第一阶段。

  城门鬼路有三,假鬼真鬼灭鬼。

  这三条路不是并行的,而是串联的枝丫。

  心鬼处于真鬼阶段,欢乐鬼处在假鬼的路上,再多一步便是真的假鬼了。

  然而这最后一步,已经无法由心鬼代行了,这一步只能由欢乐鬼自己跨出。

  这当然也在心鬼的计算中,这是也是师徒俩必须经历的风险,无法规避。

  不可见的假鬼之路,其实像一条穿衣服的路,欢乐鬼在这个过程中必须真正的学会穿上鬼的这身衣服,并且把口扎严实不能漏出一点人味。

  可见的求生之路,很简单。

  打败锦袍,或者打死它。

  心鬼该向欢乐鬼解释一下的,但是心鬼累了,就懒得解释了。反正情况这么明显,有什么好说的,这也是心鬼的臭毛病。身为最内耗自我pua达鬼,心鬼愁容有一大半也不是装出来,它更是宁愿自己在小小心房里把情况预演一万遍,也不愿意动动嘴。这不,报应来了,嘴被冻住了。

  等下,欢乐鬼处在找衣服穿的阶段,锦袍处在找人穿它的阶段。

  它们难道不能互相成就?

  心鬼知道是可以的,而且这样会很容易,甚至就是锦袍正在做的事情。只是这样长出来的枝丫是歪的,问题的关键在于是谁作主。

  欢乐鬼再愚笨也是有自我意识,而锦袍再找不到自我,也被无尽的破损思绪包裹,并带着强大的洋流惯性。

  欢乐鬼若是直接穿上锦袍,心鬼的确更省事了,直接带回去一个可能变得聪明的徒弟。但这徒弟还是欢乐鬼吗?也许现在强盛的锦袍成分,会把欢乐鬼的内核吃的一点都不剩。

  其实即使如此,它也依然可以是欢乐鬼。新的欢乐鬼,更加聪慧,甚至也不会影响阎浮的生长,王常阊的老阿娘甚至也会得锦袍的孝敬,有一个更加完美的子嗣。

  因为锦袍会继承欢乐鬼的一切,包括感情。这样唯一的输家,只是原本的欢乐鬼自我,这样整件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

  甚至......甚至许多城门鬼本来就是这样来的,城门鬼阎浮默许了这些事情,它们这些枝丫也是最好的欢迎入住五名城公告。

  阎浮之间本来是没有差别的,但这棵阎浮的枝丫全部插进了这片魂与鬼的天空,这本来就是一次阎浮中所有果实的群体选择。

  心鬼道德感低下,大部分时候它都算不上一个好人。却有些莫名的执拗,比如在这件事情上。

  这是它仅有不多的底线,所以它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给欢乐鬼一个机会,当然这个机会也可能要了师徒俩的命。

  这是意气之争,欢乐鬼的意,必须压服眼前汹涌的锦袍气。

  同时这也无关是非,不分对错。

  ......

  无乡魂路也有三,吃鬼真鬼视鬼。

  锦袍急着脱掉泛旧的书生皮,也是它也到了选择的路口。它们的意识并不全,大部分时候它们之间,只有混乱冲突。

  但此刻所有的破碎纸片,逸散洋流,都感觉到了入城的机会。

  这才能高效索敌,默契配合。平时的锦袍,可比现在散装的多,它们才是让人心酸的一方。

  无乡魂,无乡魂。

  无乡无根无线无过去无未来也无知。

  却在彼此的拼凑重组中,模拟出一套不稳定的视觉感官。

  它们看见了线看见了阎浮的枝丫也看见高城中的鬼是多么幸福。

  所以它们诞生了想要入城的冲动。

  而万恶的心鬼,却选择挡在它们的路上。

  它们只是清醒了,它们又有什么错呢。

  ......

  魂与鬼。

  只差一个云端。

  行走于现实的是城门的鬼,沉溺于日眼中是无乡的魂。

  它们注定了要么互相成就,要么互相毁灭。

  这个过程本可以温柔一点,可是万恶的心鬼挡住水到渠成的一切。锦袍所代表的碎片意识自然仇恨的也是它,在它们看来只有撕碎心鬼,才能获得应许的风筝,有线的锚点。

  而后它又选择不负责任的让孱弱的欢乐鬼,面对着令它无法站立的巨浪。欢乐鬼很困惑,但带着它走上这条路上的师傅,好像把问题丢给了自己。

  两边都会怪心鬼,但是这也不重要。

  .......

  回到表面这条路上,师徒二鬼已经陷入了绝境。

  无边的血海中,满是如同野草般摇摆的纸人,心鬼的背对着的红色心鬼也带着蓬勃的蒸汽开始靠近,这一面也是欢乐鬼所直面的方向。

  此刻的它,只有一个选择,一鬼车翻所有挡在它路上的锦袍与纸人。

  而它还在哭唧唧,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特别,做人时它还没有这般脆弱,做鬼了反而矫情起来。

  锦袍的本质阴影血海,已经成了一片半透的浅滩,它们都已经跌倒到日眼星的地面上,低矮的日冕天光再次将师徒二鬼的阴影都拉得很长。

  而锦袍与纸人却没有相称的阴影,因为此时的整片的阴影血海,就是它们的影子。它们的影子已经遮蔽不了日眼星的粗糙地面。

  红色心鬼骤然加速,八臂化作密不透风的拳网。

  疾风暴雨般砸在师徒二鬼身上,承受了主要的力量的欢乐鬼,像是皮球一样洞穿了师傅的胸膛,从师傅正面被丢了出去。几乎同一时间,心鬼就如同摔在地上的瓷娃娃一样裂开了。锦袍最讨厌,鬼还哭唧唧了,再苦还有它们苦?

  欢乐鬼在空中旋转哀嚎还有一堆分不出来源的液体四散溅飞,皮球撞破了几个试图热情拥抱它的纸人,却也慢慢地减速下来。

  ‘吧唧’柔韧的它,擦过日眼星的地面,却又被还有微微浮力的血海所影响,一路上又被打了几个水瓢。

  欢乐鬼落地后,没有管自己身上新多出了一道道伤口,而是紧张扭来扭去,试图看清楚自己的背后有没有东西。

  结果入眼所及只有自己黏糊开放的创口后背,哪里还有师傅的影子,它的脸色本来就很难看,这下子更丑了。就像几块破肉被随便黏合在一起,然后面前捏一个悲伤的表情,怪异又荒诞。

  “师傅啊你这还是死了啊,你怎么这般弱啊,连自己都打不过啊!”

  欢乐鬼太过于悲伤,悲伤到马上开始推卸责任。

  差点把师傅给气活,不对,还没死透。

  “放屁,睁眼看看,打不过自己的人。是师傅,还是你!”不远处一颗黑色的皮球,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欢乐鬼身边,发出了心鬼的声音,并严词反驳道。

  皮球表面在渗着黑色的血,也在冒着微弱的热气,它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却神奇通过外壁上一个个孔洞发出声音。不过它好像的确看不见欢乐鬼,因为它又快要蹦走了。

  “这是你的对手,师傅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而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战胜它。”这是心鬼的心脏,很自然心才是心鬼的主体。

  “这...怎么可能?不过......师傅你去哪?”欢乐鬼惊喜师傅的生命力,却被师傅这般离谱的说法气到。结果没等到它多说两句,师傅就就要‘负气’而走......它只好连忙叫住。

  “你瞎啊!我没有眼啊!”心鬼一滞,又换了个方向。

  “啊,不全是眼吗?”欢乐鬼看着师傅心眼子疑惑道。

  “是这个眼吗?白痴。”几道黑血从心眼上喷出,心鬼心跳都快上几分,血压要高了。

  “师傅你怎么还骂人,你心眼那么深,我又看不清,你都能塞了嘴巴。谁知道里面塞没塞眼珠子。”欢乐鬼继续在那咕咕囔囔道。

  心鬼又喷出几道黑血,竟然觉得自己的徒弟好像不傻,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原来傻的原来是自己,于是它自闭了,物理意义上。‘管逑,爱咋死咋死!’

  心鬼的心眼骤然封闭,它的整颗心脏变成一颗皱巴巴的皮球,射向欢乐鬼。

  虽然生师傅的气,但是欢乐鬼是个好鬼,慌慌忙忙地接住师傅。

  原地转了两圈,不大的眼珠一转,它将师傅塞到背后还没闭合的创口内,正好有几道骨头卡住了位置,果然刚好。

  它抬起头,早就看烦的红色心鬼,已经一拳拳再次从它的头顶砸下。

  这次锦袍吸取了教训,没有从正面将它击飞,而是选择从天上将这个滑不拉及的皮球,捶成肉糜。

  这样也省的它后面硌牙,也好消化。

  独自面对的锦袍的欢乐鬼,没有坐以待毙。

  依靠着个体小,它蜷缩自己擦着锦袍的拳锋,再次被弹飞出去。

  ‘师傅虽然拉胯,但是有一点没说错,这种冒牌红色心鬼,真正厉害的它那八臂。也就是来源自己的能力,可是为什么正牌的它却没有。’

  ‘这样一算,师傅果然是不如自己的。’

  许是俩鬼的心脏靠的太近,或是心鬼的能力,它听到了欢乐鬼心声。于是心鬼在欢乐鬼的体内,狠狠地喷一眼黑血。

  欢乐鬼只感到一阵温热从背部开始延展开了,这种温热它感觉有些熟悉,莫不是.....又失...

  锦袍不给它细细体会的时间,带着拳风再次袭来。

  这次它又吸收了教训,它先是八柱落地,封死欢乐鬼皮球能弹走的所有方向。

  而后重重地一脚踩向欢乐鬼。

  欢乐鬼避无可避,本能地挥起六肢迎向锦袍。

  刚刚背后的温热突然化作一阵炙热的灼烧,即使以欢乐鬼的忍耐力它也痛苦的哀嚎出声。它感觉自己就像是要爆炸,身体上所有的细胞都在沸腾,所有感知的神经单元都像是通电一样刺痛。

  这种过程中,它感觉自己变聪明了,有些卡在耳朵里的话,也终于走到了它的心中。

  “能怪我骗你吗?我明明暗示了。再说,他对我真的很好......”

  “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未来,我们分开吧。”

  “别纠缠我了,啊!你的脚下没路!”

  “下个月,下个月你还是这样,毫无价值。”

  “你这脑子,还想走上商道,可笑!”

  “我利用你,是说明你还有那点微末的价值,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别叫我师傅,你就是垃圾,无害也无法回收的垃圾。”

  “听说,他已经四百多月了,却还未曾踏上一条路。”

  “小点声,被听到不好。”

  “放心他听不到,他的耳朵不好。”

  “我试试,废物......哈哈,果然是废物,他根本听不到。”

  “不要在这条路上浪费时间了,你去哪我怎么知道?”

  “五名城很大,但没有你的位置,城门在那,滚吧!”

  “来了一个眼里没有光的人,我们城门鬼路已经沦落到其他路的垃圾桶了吗?”

  “唉,我都懒得说,什么人都能来啊?”

  ......

  “孩子,没事的。”

  “他们走的顺遂,是因为他们走的是别人的路。阿娘相信你,会走出自己的路。”

  “常阊啊,不要急慢慢地走,阿娘永远在这里。”

  “要回来啊。”

  “不回来也没关系,要好好的。”

  ...

  “你想走这条路?”

  “我可以教你。”

  “徒啊,城门鬼路通向的是城外,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放心,在你做好准备前,师傅都会保护你。”

  “因为是城外的路,我们脚下尽是泥泞,与绊脚石。我们可能要跌很多跤,也会受很多伤,甚至可能丢掉自我。”

  “鬼路有三,师傅会与你走上一段,但有些路只能自己走。”

  “一个人时不要害怕,无论面对是什么,都要坚持脚下的路。”

  “有的时候,自己会是最大的敌人,不过既然已经满身伤痕,即使是自己也要挥一挥拳。”

  “因为是城外的路,这条路没有路牌。所以在这条路上很容易迷路,有时回头看看,有时向远方看看。”

  “你还想走这条路吗?”

  “你做好准备了吗?”

  “你在听吗?”

  “好,那就大步地走。”

  ......

  王常阊双眼冒着强光,射穿了锦袍的阴影。

  他终于假借了欢乐鬼的力量,他挥拳的同时,六肢急速的膨胀,很快无论哪一根都要比整个锦袍粗壮。

  六根擎天之柱,于日眼星的深空中,骤然相撞。

  而中心是已经开始漏气的渺小锦袍。

  锦袍没有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痴痴地看着无法躲避的巨柱。

  无声的气浪席卷向整个日眼星,黑色的阴影开始从巨大化的欢乐鬼脚下开始延展,很快就撞上锦袍的阴影。

  纸人不仅躲避,反而狂欢般争相涌入这片新的阴影之海。

  碰撞中心已经没了锦袍,只剩下一团薄雾状的影子,四散吸附到擎天之柱上。

  它好似把整片日冕光晕都踩了脚下,导致它除了发光的眼睛,整个上身都浸没在黑暗中。

  它举目四瞰,已无敌手,也无魂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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