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山又去了莘园。
“小老七和小咕咕还没回来么?都过了半个月了。”
三平看着打好了地基初具雏形的三七观,乐得山羊胡子一颠一颠的。
“迟些回就迟些回吧,有什么好着急的。”
迟些回最好,等她们回来,看到建好的三七观,不得夸一夸自己么。
“那你跟我走吧。”陈南山拉了他就走。
三平:“哎哎哎,大陈大人究竟有何事?”
“前些日子死了的勾当一家,院子里又挖出了一具白骨,看风化的程度跟枯井里那五人死的时间差不多。”
本来想找小老七摸骨捏头的,如今只好将就了。
三平和小老七捏的差了好些水平。
这一回没有五具,只有一具。除了头骨和盆骨,其他骨头都脆得很。
是被死了的勾当他哥在修整房屋时在墙里发现的。
“这是个男人,”三平笃定地说,“个子还挺高的。”
也是死于牵机之毒,骨头都发黑了,但头骨上还嵌着块看起来就很锋利但形状很古怪的玄铁片。
三平摸着胡子:“哦,这是用了毒怕他不死,还砍了他的脑袋瓜子。”
凶手两次置这死者于死地,又将他砌在墙里,这是极重视的程度。
陈南山:“所以这个人很重要。”
这块形状很古怪的玄铁片将会是十分重要的线索。
哎,这么重要的人头,小老七不来,让这吊儿郎当的三平来,他总是不太放心。
“如果要将这块铁片取出来,势必会毁坏头骨,因此得让你先捏,再将这块玄铁片取出来。”
三平老老实实地说:“老道说过,摸骨捏人只有小老七的六分功底。要不你再等个十天半月的?”
……
十天半月其实真的不久。
对小七妹来说,就是她手脚的外伤长好的时间,也是她想要的武侯素车做好的时间。
她手脚上的伤口结疤了,痒痒的,很不舒服。
朱季川也终于露面了,他推着武侯素车回了东跨院。
他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眼神不再闪躲,脸色不再柔和。
跟在他身后的,是春香从未见过的两个年轻长随。
“小七,你来试试坐得是否舒服?”
他将小七妹从床上抱起来,体贴的放进素车里,又推出了房门,沿着回廊散起步来。
“小七,你想去左边,就这样转,轮子便会跟着转向,”他拉着小七妹的手示意,“若是有台阶,便叫我来抬。”
小七妹学得很认真,没一会她就熟练地掌握了。
于是让朱季川走开自己来。
可惜只滚了几下,不但双手开始轻微的颤抖着,人也累得喘了起来,轮子像被卡住了般转不动了。
“糟糕,”她嘟囔着,“真的只有绣花的力气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院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这是内侍省来宣旨,时安入宫的吉日定了。”
朱季川走到素车前,单膝跪地,将她发抖的手握在手心里轻揉着。
“小七,时安大婚后,父亲将前往边关,极有可能去熙河路抵御西夏。”
小七妹皱了皱眉,她不太懂排兵布阵,但直觉这将会对赵煦十分不利。
“可父亲右手废了,不能让朝廷知晓,所以必定让我同行。”
“小七,我有的荣华和富贵,都是你的。”
他祈求般看着小七妹的眼睛,迟迟等不到小七妹的回应。
便急切地捧着小七妹的脸,想去亲她的唇。
小七妹扭头躲开,却被他禁锢在手掌里动弹不得。
“父亲说得对,只有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女人,我才能拥有全部的你。”
“我们成亲好不好?”
……
隔日,很早就有嬷嬷前来给小七妹梳洗打扮,里里外外全都换了新的。
东跨院披红戴彩,春香也换了新衣裳。
小七妹摸着良心说:“春香姐,你画的红脸蛋着实太红了,有些吓人。”
春香啐了她一口,笑出了眼泪来。
“观棋和木砚一直盼着你入府,说会奉你为主母。可为何你入了府,我却想哭?”
小七妹笑眯眯地:“别哭,我到时候打口又大又好的棺材,大家一起躺棺材板板。”
说话间,朱时安也来了。
她带来了一整套的凤冠霞帔。
“这是我特意准备的。”
她不敢看小七妹的眼睛。
“大小姐,李昱白最近如何了?”小七妹想问点有用的。
“我也不知道,哥哥被整日拘在父亲院子里,我整日被拘在祖母院子里,谁都是身不由己。”她好像是想解释,“小七,哥哥会对你好的……”
小七妹没去看墙角的鞋,只看了看屋子里的人。
有朱时安的贴身丫鬟,有不知哪个院子里的嬷嬷,门口看守的人也没有撤……
于是她说起了闲话:“你要大婚了,看没看过小人书?赵小六那有本宫外没有的,叫春宵秘戏图,你去要了来,若是觉得好看,就叫人捎给我也看一看行吗?”
于是朱时安面红耳燥地走了。
小七妹喊她:“咦,你为什么走的这么快?”
到了晚间,朱季川回东跨院后,换了一身新郎官的衣服,亲自将穿着凤冠霞帔的小七妹背去了自己房里。
红烛摇曳,小七妹的盖头也在摇动。
房间外居然站着老夫人院子里的那个贴身嬷嬷。
朱季川冷喝道:“怎么,嬷嬷是想亲自教我?”
将嬷嬷赶走后,又将外面守着的赶走了。
而后才急匆匆地转身回到小七妹的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揭了盖头:“小七,别怕,再演两日,我便能趁去熙河路之时带你出关。”
却展开小七妹的掌心,一边说话,一边写了几个字。
好在这几个字简单,小七妹都认出来了今夜卯初,夜香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