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了一下。”

　　林乐晏还没站稳，就被拉着往里走，“快快快，再不进去就要没位置了。”

　　男男女女，处处是人，几乎找不着落脚的地儿，“这酒楼的生意竟然如此之好。”

　　“噱头嘛，喏，你看那边。”

　　林乐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中央有一面巨大的木板，上面挂着几幅画，有几张是空白的。

　　“是人气榜，两大板块，江湖人士和名门望族，下面再细分男女。”

　　“只要在店内消费，就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物投票。”

　　这不就是......为偶像打榜吗？

　　“我看看啊，”白展堂踮起脚，眯着眼睛，“现在江湖男子人气第一名是楚留香，女子是慕容惜生，名门望族男子人气第一名是太子，女子第一名是柳栀清。”

　　“太子都敢往上写，看来确实是有后台啊，不过他们连太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么疯狂了？”

　　旁边一女子随口回了句，“先皇后当年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传闻太子肖母，必然生得丰神俊朗，有钱有权还有脸，谁不爱。”

　　嘴上这么说着，转头对着计票人就是一句，“我投楚留香。”

　　“我估计那太子长得都不一定有你漂亮。”

　　林乐晏戴着兜帽，嘴角抽了一下，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好像被夸了，又好像没有。

　　“哎哎哎，楚留香陆小凤花满楼什么的就算了，戏天剑凭什么排第五？见过的人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万一长得跟个鬼似的呢？”

　　白展堂侧身解释，“只是一种假设啊。”

　　听到这话，排队投票的女子怒了，“至少人家厉害啊，来无影去无踪，多潇洒。”

　　“对啊对啊，我们又不是只看脸。”

　　“你不会是酸了吧，啧啧啧。”

　　“戏天剑”的粉丝令人意外的还挺多。

　　白展堂一怒之下，点了十二道菜，“你吃的完？”

　　“我怎么吃不完？”

　　“我以为你气饱了。”

　　“我？生气？不可能！”

　　“真的吗，”林乐晏掰着手指，“蛊王女排第四，我排第五，你排十五。”

　　“我，不争虚名。”白展堂嘴里塞着饭菜奋力吐出几个字。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林乐晏忍住笑意，“白大哥，这十二票可能不够你追上司空摘星的。”

　　“伙计，加菜！”

　　林乐晏连忙按下他的手，这样吃下去非得吃出问题来，“虚名而已，不必如此。”

　　夜色昏暗，月牙高高地悬挂于树梢之上。

　　房间内烛光摇曳。

　　“哎呦喂，哎呦我去，哎呦”

　　“白大哥，你真的不去看看大夫？”林乐晏目光离开手上的书转向床榻，这已经是他今晚第四次面露难色了。

　　“男子汉大丈夫，吃坏肚子而已，过一阵子就好了。”

　　又过了一会，“不然你还是帮我去问问吧。”

　　“我要投诉这酒楼，绝对是往菜里下毒了......”

　　出门前听到他捂着肚子嘟嘟囔囔着什么。

　　林乐晏收起书册，这算是那一堆书里的一抹清流，主讲时政评论，却是同一个作者所著。

　　不蔓不枝，笔头生花，对事情的见解独到，看法独特，是个人才，不过人品还需考量，若是品性良好，能为国所用，自是最好。

　　已近丑时，大多数的医馆都歇业了，唯有街尾的一家药铺还点着灯。

　　途中路过太师府，便看到两个偷偷摸摸的身影翻墙而出，起初以为是哪来的飞贼，近了看却是熟人。

　　“知念，谢姑娘，你们这又是何意？”

　　“哎呦！”宋知念刚沾地，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

　　嘴里抱怨着站起来，“太子哥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我？”林乐晏挑了下眉，声音放沉了几分，“这大晚上的还往外跑，就不怕遇上居心叵测之徒，到时候”

　　宋知念打了个哆嗦，“你你别吓我啊。”

　　“先说说你们这是要去哪？”

　　“就城南的那家书铺。”

　　“去那儿作甚，可别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名著典籍，你宋大小姐可是连看话本都能睡个昏天黑地。”

　　“若是不说实话，我知情不报，宋太师那边可是不好交代啊。”林乐晏故作姿态，皱起眉头。

　　宋知念一听他要告状，连忙开口，“是卖书，不是买书。”

　　一诈就出来了。

　　宋知念别提著书了，写字都是随心所欲，若不是宋太师耳提面命，在桌前安安稳稳地待一炷香都悬。

　　“谢姑娘？”

　　“回禀殿下，是民女提出希望能与宋小姐同往。”

　　宋知念扬起下巴，沾沾自喜道，“她都不会讲价的，所以求着本小姐一起去喽。”

　　“如此，便让三生与你们同往吧。”

　　她不在意地点点头，“行行行，你别告诉我爹就成。”

　　抬手之时，一本尚未装订好的书落在地上，宋知念一怔，连忙上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此时林乐晏已经先她一步俯身拾起地上的样本，看着封面上似曾相识的“燕归来”陷入沉思。

　　“燕归来，”林乐晏顿了一下，“我读过你的书。”

　　谢安衾一下子便记起了自己写过的那些放浪形骸，写得时候不觉，此时公开处刑不免几分惊惶，她喉咙口有些干涩，“不知殿下看过哪本？”

　　“论治学之道，写得很不错。”林乐晏故作自然地把书递回给谢安衾。

　　“对了，月余后便是乡试，谢姑娘可以一试。”

　　“可是”

　　“也并无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林乐晏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墨迹尚未全干，已盖好章，“便从谢姑娘开始又何妨。”

　　时间不够，他只打听到“燕归来”可能是位女子，便提前准备好了举荐信，至少在门槛上迈的轻松些，不至于被拦于门外。

　　谢安衾小心翼翼地将纸叠好收入怀中，抬手郑重行礼，“民女谢过殿下。”

　　“谢姑娘，月明好渡江湖。”

　　她的目光与他对上，极其认真而且清晰道，“安衾谨记在心。”

　　“这样我很快就可以有个状元朋友了，看他们谁还看不起你。”宋知念凑到谢安衾身旁，兴奋地跳了几下。

　　谢安衾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开心，眼里不自觉地漾出笑意，“我连乡试都还没参加，殿试也远着呢，更别说状元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在我这里你可比那些狂妄自大的男儿厉害多了，”她又想起什么，她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太子哥哥好像没看到书名。”

　　林乐晏还没走多远，声音幽幽的传来，“谢姑娘的这种书最好少写些，日后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谢安衾和宋知念愣在原地，脸唰得一下红了，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