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暂时没有时间关心别的事了。
九黎暗线的问题已经处理好了,派到关内的暗线被连根拔除,之前九黎被迫退出雁门关五十里,里应外合的计划夭折后,卫崤率军乘胜追击,将其再次击退五十里,姜怀野也披甲上阵,成了一大主力。
两人都很担心姜柚的安危,随着战线推进,军营也跟着往前拔,她便被安排到了关内最好的酒楼里住下了,这也是缁衣卫的接头点,非常安全。
姜柚在关内都能听见号角声和厮杀声。
她曾经偷偷去看过一次,两军对阵,猖獗的狂风呼呼地刮过草野,吹得军旗哗哗作响,空气中仿佛还能闻见久经不散的血腥味,马儿的刨蹄声和嘶鸣声不绝于耳,但双方的将领和士兵都未发出一点动静,安静到了令人生畏的地步。
只见一片苍茫的死寂中,列于阵前的卫崤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军刀,唰地一下横过天空,在青天白日下散发出锋利雪亮的冷光。
“杀!”
令旗挥动,号角与战鼓齐响,双方的大军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连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厮杀声划破天际。
在系统的帮助下,姜柚能清晰地看见卫崤的身影,他骑在乌云踏雪上,杀敌如入无人之境,面无表情的样子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和狠戾。
鲜血将他身上的银色盔甲染红,他好似变成了凶猛狰狞的野兽,嗜血残忍,却又势不可挡。
卫崤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太子,却把自己安排在了先锋的位置,这意味着没有多少战术可言,只能凭借自身实力奋力搏杀。
这无疑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士气,大景的士兵全都奋不畏死,将九黎打得节节败退。
姜柚站在那里看了整整一天,战火与硝烟烧遍了无边无际的草野,隔着这么远,她都能闻见浓郁的血腥味,而卫崤已经染了一身血,整个人好似浴血而出。
一战结束后,他忽然转身看向了雁门关的方向,浑身浴血宛若修罗,神情却可以算得上是温和,浅琥珀色的瞳孔里泛着认真的神采。
卫崤知道,自己的身后有家国百姓,还有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两人好像隔着猎猎军旗,隔着肆虐的风,隔着无边的草野,隔着卷舒的云,对视上了眼神,这一瞬间,风动,云动,幡动,心也动。
我在说我想你,我猜你听见了。
翌日,姜柚照例想要出关时,在路上遇到了运送粮草的军队,她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带着护臂,束起长发,打扮得干净利落,跟着他们一起出发了。
她这段时间无事的时候就会看看卫崤留下的兵书,《练兵实纪》里有记载,一个辎重营大约可携带米三百石,煤炒三百石,黑豆五百石,这些大约是一万人马三日的粮食。
这一支军队由大约五十个辎重营组成,人马骡辎重车都很多。
姜柚骑马随军,这是一匹通体上下一色雪白,连半根杂毛都没有的马,长得非常漂亮,马中极品,卫崤特地去寻来的宝马,本来想当作礼物送到燕京给姜柚的,没成想她先一步来了漠北。
姜柚很喜欢这匹马,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月照襟雪,如同月光与雪色交织,朦胧洁白又柔顺。
战线已经自天祁山脉再往前推进,这里有一条劈开群山的大江,名唤乌塔江,河线曲折,河面宽阔,横跨乌塔江的大桥还是数年前大景士兵与边关百姓一同修建的,那也是大景第一次把九黎击退过江。
主要战场在距离雁门关百里外的地方,而辎重车沉重,运粮队一天最多往前行三十里地,怎么也要在路上歇上四个晚上。
第四夜,无月,无风,他们正好抵达了乌塔江前,近来天热少雨,大江的水线都有些降低,靠岸的地方甚至变成了一片泥潭。
篝火燃起,木柴发出哔剥的声响,运粮队原地休整,决定明日天亮再渡江。
姜柚这段时间经常跑马,已经能适应长时间的马上生活了,加上运粮队走得不快,更是没有压力。她松开月照襟雪,让它自由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去吃草。
锅中煮着肉粥,很简单,但是米多粥稠,十分管饱,味道也说得过去。
姜柚不算饿,就着馒头只喝了一小碗,随行的士兵里,除了持重的几个将领以外,剩下的小兵并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都以为她是随行的军医。
她略懂一些岐黄之术,对这声“姜大夫”也就没有负担地应下了。
吃过东西后,除了巡逻的士兵,剩下的人都抓紧时间休息了,明天天一亮就要继续赶路。姜柚睡不着,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把月照襟雪拴好,拿好武器,便孤身一人去散步,顺便巡查一下附近的情况。
毕竟粮草对大军很重要,运送一次需要五天左右,如果出了问题,一来一回地折腾,就要耽误小半个月的时间,前线的士兵若是吃不饱饭,可是要出问题的。
姜柚小心谨慎地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她也没放弃,攀爬到一株高树上坐下,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乌塔江,今夜实在是黑,浓云低垂,一江黑水沉沉,连一点波光都不曾透出。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越发浓重,篝火只余一点残热,四周安静极了,巡逻的士兵已经换了两班,正准备换第三班。
在这一分钟的间隙里,乌塔江江岸的泥潭里,忽然有了动静。
一个接一个的泥人无声无息地探起了身子,大概有二十几个,他们全是九黎的死士,暗中夜渡乌塔江,在泥潭里一动不动地泡了半宿,摸清楚换班的时间和规律后,抓住这一点空白的时间,迅速地上了岸。
他们今夜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烧了敌军的粮草。
一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靠近,高树上,倚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