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联合花园出来之后,苏非想起一个地方。
“罗蒙,我大概猜到了他会去到哪里。”
罗蒙:“你是说顾教授家?”
苏非:“其实顾叔叔应该从来没有离开过他家,他被燕叔给囚禁在地下室了。”
车子上了跨海大桥,罗蒙问了苏非一个问题。
“沈慕凡和你父亲经常互换身份,虽然双胞胎长的一样,但我知道最亲的人还是分得出来的,你和你母亲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吗?”
苏非半天没说话,她在努力回想父亲苏慕言的样子。
12年过去了,她突然觉得父亲的样子在脑海里模糊不清。
是啊,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性格和爱好能一样吗?
在苏非的记忆当中,父亲的性格很温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仿佛无所不能的一个人。
他做事不拘小节,对孩子们的教育也是自由式的生长。
而母亲对两姐妹相对要严格一些。
苏非记得父亲经常笑着对母亲说。
“学习也许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情,但并不是人生第一重要的事情。快乐最为重要,不能本末倒置,如果学习大于快乐,那就是有问题了。”
除了在孩子的教育方面,父母和母亲有一些分歧之外,在日常生活当中,父亲尊重母亲的每一个决定。
他的口头禅是:“你决定就好了,我没有意见。”
罗蒙见苏非不说话,他又问。
“燕叔说,你父亲的作品都是他代写的。那在日常生活当中,你父亲在家有没有写小说?”
苏非没说话,继续回忆。
记得以前,自己和苏姗都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比较爱好文学。
尤其是苏姗,她是一个学渣,但唯独语文学科,她是情有独钟,经常在书房和父亲讨论文学著作,两个人性格也挺固执的,经常为了一个问题争的面红耳赤。
苏非觉得,以前苏姗跟父亲的感情比自己要好一些。
打记事以来,父亲除了上班,回到家一头扎进书房,开始敲击电脑。
他比较勤奋,也比较高产。
有的时候,也会因为书里的情节跟两姐妹讨论,母亲偶尔也会插一两句嘴,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
苏非对罗蒙道。
“我觉得这是燕叔的圈套,我不相信我父亲是那样的人。他毕业于京都大学中文系,写小说还需要人代笔吗?燕叔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搞事情的。”
罗蒙还是执着于那个问题。
“两个人时常互换身份,你就真的没有感觉到你父亲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有,我完全没有感觉。再说了,谁会怀疑自己的父亲是另一个人啊。这件事情,我妈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很好,我妈也没有在我面前表达过疑虑。”
罗蒙说了一句话,让苏非内心顿时紧张无比。
“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你就应该见到这位燕叔了。他是不是你父亲,你应该能判断出来。”
苏非脑子乱,罗蒙话又多。
“你和你父亲之间有什么不被外人知道的秘密?到时问一问他就知道了。”
苏非问罗蒙:“假如燕叔几十年前,真的把福利院院长扔进了河里,他会负法律责任吗?”
罗蒙:“如果当时认定是意外,也没有报警记录,将近四十年了,早就过了追溯期,取证也困难。”
苏非又问。
“水介呢?根据录音上来看,他哥的死也许并不是意外。”
罗蒙:“除非当事人亲口承认,很难界定是不是故意杀人。”
车子下了跨海大桥,苏非问罗蒙。
“要不要多叫几个人来,我怕他......”
“我已经叫雷子带人来了,还有救护车,如果顾叔真的是被关起来的,我想他也许需要医生。”
苏非又自嘲地笑了。
“他一个刚做完骨髓移植的老家伙,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罗蒙:“你称呼他为老家伙,看来你对他怀有敌意。”
“我不知道,也许是害怕他说的是真的。那个当了我18年父亲的人,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我觉得太荒唐了。”
车子在前头拐了一个弯,苏非紧张地拉住了扶手。
“罗蒙,我内心很乱,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罗蒙伸出右手来拉住了苏非的手。
“别怕,有我在,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他的手温暖细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自从爷爷神智不清醒之后,说实话,我有一种很慌的感觉,感觉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罗蒙,我很庆幸,现在有你在我身边。”
“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这一辈子你想甩都甩不掉。”
车子停在了顾叔叔家院门前,大门紧闭。
苏非问罗蒙:“怎么进去?找开锁的来?”
罗蒙:“不用,我先进去。”
这是苏非第一次见到罗蒙的工夫,几个大步就窜到了院墙上。
一分钟之后,院门打开了。
自从听水介讲燕叔的故事以来,两个月的时间。
苏非第一次见到了活的燕叔。
他跟水介描述的差不多,12月的天气,他还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束了一个马尾。
一圈络腮胡子,让他整张脸模糊不清。
也许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整个人十分瘦弱。
他半躺在沙发上,沉稳的样子,似乎是早就在等候苏非的到来。
他咧嘴一笑。
"非非,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半熟的样子,让苏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憋了半天只憋出三个字。
“你是谁?”
“我是爸爸啊,你不记得了吗?”
苏非眼里噙了泪。
“你到底是谁?”
知道那种感觉吗?你以为你死去的父亲,在12年后,他却又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一种感觉相当复杂。
怀疑,期待,懵圈。
甚至有一度,她想冲上前去拥抱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老人。
理智让她只能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燕叔:“我叫沈慕凡,也是你的父亲。”
苏非:“我的父亲已经死了。”
燕叔:“死去的是你的叔叔苏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