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无生抿嘴笑笑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死者与凶手相识,所以他并未有防备,就被一箭穿心,这样他怒目圆睁也有了解释,可能是他意想不到的一个人杀了他。不过……”不过还是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何面带笑意,他顿了顿又道:“也有可能死前见鬼了。”
“会不会真的是鬼魂杀人?”卿卿秀眉轻蹙,“苏雪客早已死了,就连那把玉女剑都被毁掉……”卿卿只觉得想不通。
冯宸疑惑道:“那就不能有人重新锻造吗?”
而且,为什么苏雪客要杀沮渠信,又或者说,为什么凶手要借苏雪客的玉女剑杀死沮渠信。
敏敏表示不认同,“那把剑是藏剑苏家锻造的,天下独一无二,他们的锻造手艺也是举世闻名,苏家人死绝,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再能炼出同一把剑。”
“没错,苏家是练剑世家,他们锻造的剑坚固且有弹性,一直受到江湖人的追捧。”说罢,贺兰无生指着冯宸身后的龙雀道:“你这把龙雀,也是藏剑山庄打造。”
冯宸惊异,这把宝刀竟也是藏剑山庄铸造的。
贺兰无生又道:“曾经各方势力都想收拢藏剑山庄。不过那些年,他们一直是保持中立,并未归属某一势力中。”
“不。”贺兰敏敏突然想到一件事,面容严肃地对几人说道:“藏剑山庄被灭门之前,苏家曾为家中小女儿拟了一纸婚约。”
“什么?”
几人皆惊异地看着敏敏。
“你怎么知道的?”卿卿面上带了一丝怀疑。
“你当我这凌云阁是摆设不成。”她瞥了眼贺兰无生,又继续说道:“对方是谁不得而知,但似乎是个外族人,只是这件事还没有广而告之,就惨遭灭门。这件事我也是通过特殊的消息渠道才得知。”
事情就此好像到了死胡同。
“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们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贺兰无生放下手里的茶杯对众人道:“接下来我们分头打探吧。”
“我和冯宸去调查昨晚接触过兰亭小筑的人,卿卿你询问一下这里的仆从,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敏敏你和国师对皇室比较了解,打探一下沮渠信有没有与人结仇,或者与藏剑山庄有什么联系。”贺兰无生目光深沉又道:“我无法相信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完美一个人,不会与任何人有仇怨。”
“好。”
大部分人在犯罪时都存在难以克服的习惯,而这种习惯在其复杂的犯罪手法下表现得越明显,也就越容易暴露。因此,所以这世上也很少有破不了的疑案,只要是人为,便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但是世界上最难的案子,同时也是最简单的案子,那便是在最简单的案发现场,用最简单的手法。
兰亭小筑的案子,无疑就是那种最简单也是最难的案子。
“一个只要是会武功的人便能闯入的兰亭小筑,一个只要有一把武器就能杀死的手无寸铁的小王爷。”冯宸看着脚下的石板路,一步一块地走着,不让自己踩到边界线,她又继续说道:“唯一可以查下去的便是那把举世无双的玉女剑,但却早已剑毁人亡。”
“唉!还真是难办啊!”冯宸长叹,贺兰无生却不回话。她抬起头来,便见他正朝远处寻觅着什么,随即问道:“你在看什么?”
贺兰无生拉着冯宸,“带你看个好东西,走!”说罢,他拽着冯宸就朝一旁的林子里小跑而去。
“哇,是金桂树!”冯宸仰头望着含苞待放的花蕾,鼻子不禁凑近枝丫轻嗅着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金桂树?”
这棵桂桂树并不是很高,被周围的树丛遮挡住,除非花开飘香满园,不然,基本上不会有人注意到在树林深处还有一棵孤零零的金桂树。
贺兰无生抬手轻抚着树干,神色颇为怀念,“这棵树是我种下的。”
冯宸看向贺兰无生,恍然道:“你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凌云阁前老板?”
贺兰无生轻笑,“不算太笨。”
“你竟然这么有钱啊!”冯宸惊叹,但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他的衣袍上的花纹,都是银丝勾成的,自然不会太穷。
“你很喜欢金桂?”
“对啊。”冯宸点点头,“桂花的香气让我很心安,而且桂花好吃,又可以入药……你也喜欢金桂?”
“不,我妹妹很喜欢。”贺兰无生的眉眼之间染上一丝哀愁,“以前家中的庭院前有一棵高高大大的金桂树,那是父亲在与母亲相识后亲手种下的。敏敏很喜欢那颗金桂树,每日都要央求我把她背到树下,她就仰着头安静地望着树上的桂花,有时还会有一两颗金色的小花掉落在她的头上,她就开心地一直笑。她年幼时便喜欢在树下玩耍,年纪大些,便爬上树去采摘桂花。她还喜欢躲藏在茂密的树叶中,当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从树丛中冒出头来,吓人一大跳。”
他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中,脸上露出一丝温情之色。
“看不出来端庄清冷的敏敏,幼年时期竟是这般调皮可爱。”
贺兰无生听闻这话,面上有片刻的失神,光彩熠熠的神情似乎一下子变得颓败。
“怎么了?”冯宸心中一紧,回想了一下刚刚说的话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对劲的。
他唇畔扯出一个带着些许苦涩的笑意,“无事,突然想到一些别的。咱们先去找老管家询问一下昨晚的事吧。”
冯宸点头,并未多问。
两人穿过园林,悠悠行至仆从所居的小楼。
“狗巴子!”贺兰无生朝着不远处轻声唤道。
口音似乎有些像是蜀地那边的,冯宸朝远处望着,只以为他在唤哪个小厮。
就见一个双鬓染白的老者惊喜地回头,冯宸眉头瞬间蹙起,不会吧……
紧接着这位老者颇为激动地小跑着向两人奔来。
“先生!”老者满含热泪的一双眼上下打量着贺兰无生,好半晌他才开口道:“哎呀!这么多年,先生驻颜有术,依然未变啊。”
“你这些年怎么样,你爹还在世吗?”贺兰无生语气熟稔地问道。
“嗨,他啊,还活着呢,一顿能吃上一大碗粟米饭,时常跟我念叨着,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先生。他还说得把这副身板养活得棒棒的,得见先生一面再走……”老者抿了一把眼角的泪痕,絮絮叨叨地同贺兰无生叙旧。
“诶,这位是?”他注意到一旁的冯宸,疑惑道。
“这位是我的徒弟,冯宸。”
冯宸见礼,“您好,不知怎么称呼。”
“嗨呀,没这么多讲究,您是先生的徒弟,也叫我狗巴子就行。”
“啊……”冯宸微愣,她看看贺兰无生,有点不知所措了。
贺兰无生笑笑,“狗巴子姓宋,你叫他老宋就行。”
冯宸咧咧嘴角,勉强接受了这个称呼,总比叫狗巴子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