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人缘很好的哥哥,祸已要独得多了。
但是她的独建立在出众的天赋基础上,她不论学什么都又快又好,首屈一指的好,万学士和皇帝陛下奏禀众皇子皇孙读书进度时,几乎每次都要惋惜,可惜祸已是女孩。
皇帝陛下问得祸已是信王府的大小姐,再面对万公的遗憾,就不觉得是遗憾了:“虽然是个小郡主,将来未必做不得事。你瞧瞧她母亲,有的是办法。”
但是不能光明正大走到人前,走到朝堂之上,总是可惜的。
皇帝陛下就可惜了几次,想想未来可以给小郡主配一个听话懂事的郡马,也不妨碍什么,这可惜有限。
两个孩子的风评,在长辈们眼里的形象,是他们的天赋秉性决定的,也是田趁月联系李师父后商量后刻意引导的。
李师父先夸老大“宽容让人”,形成先入为主的印象,其他人自然会跟上补充这个印象。
李琚和巫明丽在江南下手太狠,急需要一个好名声来彰显他们并不是好杀嗜杀的暴戾人士,东宫书房连接各个王府及各个伴读所在的重臣家族各个师父所在的派系学门,是个不错的阵地。
除了东宫书房,田趁月还有别的准备。
那就要看其他人配合不配合了。
总之,半年下来,两个孩子在东宫书房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小七小八也顺利满月,李琚正式回朝办差,江南巡查的余波彻底结束,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巫明丽开始着手组建新的学塾,这一次她一口气新增了四个学塾:
最紧迫的是挂在大雍信行名下的以培养账房为主要目标的信行私塾;
挂在大雍信行商局名下的,以胡豫和内务司穆师傅为塾师,依托工匠集社组建的按工类分班的,商局私塾;
以培养航海舰队人才为主的格物私塾;
以及以江南的草医和王不泊位师父的医药私塾;
此外,巫明丽还组织几个会读书识字但不算专长的人比如女夫子的丈夫儿子们,开办以免费慈善为根基的面向普通民众的识字班。
巫明丽本来还想弄个班,专门教授设计精美的外销布匹瓷器,但是能学的学生人少,且师父都是女子,索性就并入了永安女子学塾。
永安私塾里什么都教,仿佛只是个普通寻常的女子们集中起来做女红针黹的地方,再多并入一个教绘画的班,根本无人在意。
信王府的私塾很多,细细数下来,除了蒙学,别的几个都不与科举争夺生源,也不存在让本该科举晋身的士子走旁门左道的情况,所以几乎无人在意。
知道的人,大多只会酸溜溜地说:
“信王府真是有钱没地方花,就会浪。”
“就外面那些贩夫走卒,翁媪妪老,就算会写会读自己的名字又怎么样,你会因为给你梳头那个姥姥会念两句词儿,就给她多加一吊钱?”
“养几个账房,还能用得上,养那些木工石匠有什么用啊?”
“就是,要打个桌子柜子啥的,内务司多的是能工巧匠,外面随便叫个小工,也就百多钱一天,真是烧得慌!”
……
巫明丽很坚决,这些学塾,很快就择定地址,整修房舍,对外招募学生和师父。
但是眼光长远的人,也颇有那么几个,比如亲手参与建立信行私塾的韩胜子,他对信行私塾培养的学生望眼欲穿。
未来二三十年,要完成清丈天下田亩人口厘定新税赋制度的任务,如果有那么一百个能算账会抓漏洞擅长查账的麾下随从,事情会好办得多。
京城东郊,扎堆的纺织作坊,也对商局私塾的学生翘首以盼。谁家不想把纺织机再提升提升,抢头茬出新货压成本?工匠根本不够用的,懂纺织机和机械原理的工头更是重金难求。求到胡豫门下想拜师的人家不知凡几。
大雍信行自家的作坊更是蠢蠢欲动,自从来了三个绝擅做新式图案还会画西洋画儿会配染布颜色的女织工,大雍信行的布一跃成为大雍最好脱手的布。
他们弄的顶工“朱紫花”,就连大雍人也非常喜欢,一匹布价高达三百七十两余,经海商转手,据说在佛纳斯国价值更要翻十倍有余,佛纳斯的王太后还想用百倍价将这个花型颜色买断。
这都是快人一步比人新鲜的优势带来的好结果,他们吃了头茬,尝到甜头,更有动力。
李琚那边就更不用提,那个格物私塾基本上就是为他开的,预计三年内的学生,都被李琚包圆了。
巫明丽搜罗的学生,都是无力无心或无才走科举仕途的人,以贫苦子弟和“山水闲人”“旁支庶孽”居多,因为这样的人并不算特别多,各个学塾都有不少空位。
巫明丽于是“本着不要浪费”的道理,再延揽养生堂等福利机构收养的孤寡女子入学,和女子学塾的全科不一样,这些私塾教更偏门一些。女子学塾那边的小喜等两个女学生,已经定下了将来的学习方向,小喜奔着账房去了,于是也编到信行私塾读书;有一个叫万儿的姑娘想学木工,被一杆子支到格物私塾。剩下几个,只想读书认字明白道理,算账经营,也只管学到一家之内,或有余力者,再学一点诗词,便继续留在永安女子学塾读书。
各个私塾,只要有女学生,就开女子班。男女师生进出学塾不走同一个门,女学生读书时穿男装,与男学生隔以竹绵,配妇人监督看护,俨然两个天地。
再古板的人也只能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读书违礼法”之类的话,对学塾本身却挑不出错来,当然,也可能是不敢挑错。这些老古板,别的学问也罢了,对谁能惹谁不能惹这门学问,总是做得特别好。
各个学塾都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有遇到阻力,但不多,巫明丽想干,有钱干,皇帝陛下默许江南的大户在他们俩离开的一个月里就把手伸到钱庄商局,将来不可能不生事,总得有足够的人去查账吧!这事儿就成了。
时间到了七月,王府为迎接两位新女眷忙碌着,青深的侧妃册封典礼也会在新人入府同一天举行。
礼部官员内务司官员内侍宫人早早就和李琚巫明丽确认,新人在哪里下车入门拜见尊长,礼成后迎往何处,嫁妆放在哪里,李琚先去哪里再去哪里,等等等等。
两位新人的嫁妆破格由内务司置办,说是嫁妆,更多的是给信王府的奖赏,所以除了首饰头面绸缎布匹家具器物以及她们俩家里准备的添妆,其他的产业现银契书,都直接入公账。
算总数,新娘子的嫁妆,比巫明丽当年的少了大约一半,但依然很阔气。
毕多仪家给了很多田产,杨守真虽然自己手上没什么钱,但是自从她被赐婚后,徐国公府对她反而好了起来,特别是姑母,指望她带挈带挈表弟们,于是徐家颇给她添了些田庄,又有她故乡祖田的田契和许多杨大儒的藏书,只看一本本藏书的名录,足可使人垂涎三尺。
同一天受册封的青深拥有的就少了,内务司没有给她嫁妆,因为她早就事实嫁入了王府,这次只是补办册封而已。
三人行,一人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