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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Cadenza

一亿双眼睛 绮窗如故 3480 2024-02-27 22:22

  下头的湿意来袭时,周亭正奏起华彩乐段,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她一个人。

  其余乐器都已停止演奏,舞台的焦点属于钢琴更专属于周亭:十五岁的新任首席,在乐曲末尾的即兴中,将展现她高超的演奏技巧,发挥钢琴最极致的性能。Cadenza华彩华者如花,理应绽放。

  辉煌的即兴演奏,伴随着小腹的微疼,由弱渐强。下头越发粘腻的触感,随旋律盘旋上升。她指尖上下起落,有某种腥意的气味上涌,传到鼻尖。

  华丽的八度大跳中,周亭将乐曲推上高潮,而一抹红,似曲折下行的梅,在她纯白的礼服上点染绽放……

  周亭早已没有母亲。那个最有资格在这件事情上引领她教导她的人,已将她抛下三年。周思远恨她入骨,她亦没有同龄的闺蜜所以即便生理课上,老师普及了相关的生理知识,周亭却从来没真的意识到,身为一个女孩,到成为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

  也没人告诉她,在她荒草丛生的青春里,埋藏了怎样的种子,会在她未曾知觉的时刻,嫩芽悄然破土,花苞攀上枝头。

  她的身体在钢琴前上下起伏,湿意越发深重,似春潮带雨,浸湿花蕊。

  随音符被敲击诱哄的肉身,再也无法抵抗催熟的呼唤,终于绽开一瓣。

  未经预示的成熟,无关体面,甚至撕毁尊严。只要等乐曲结束全体起立,新任首席周亭,将带着她下体的鲜血,以最狼狈的姿态,迎来整个乐团的注目与惊愕

  也是在这一刻,指挥台上的张之辰,看向了她。

  乐章结束,他的指挥棒轻轻一点:

  “周亭,你留一下。”

  张之辰是指挥系的学长,比周亭高两届,是附中最无可置疑的校草。他以第一名进入指挥系,又以极好看的一张脸俘获了全校人心。他背景神秘,为人低调,但吃穿用度,都极为不俗。有人去过张之辰的宿舍,光他用的一个行李箱,就能抵附中三年学费。

  周亭当然知道张之辰,班里那些女生,天天喊着“之辰学长好帅”,可她从来不觉得这样的男孩与自己会有什么关系。

  然而此刻,张之辰的指令,避免了周亭站起。

  他在指挥台上微微一笑:“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回去再把总谱熟悉一下,注意合奏乐器的走向。”

  乐团成员们收拾乐器,张之辰走到周亭的钢琴前。他们之间,是漆黑琴凳上漫开的腥红。红在黑上不显,只有一片晦暗。

  “Cadenza弹得很漂亮!”

  说着,他仿佛是随手将外套一脱,放到了周亭的身边:“借你这儿放一下。”

  雪白的外套,恰挡住了周亭的下摆,遮住了那片尴尬的红。

  周亭的对面,坐着她的替补洛斯然。洛斯然是个小公主,家中颇富从小顺遂,学琴时被称神童,进附中后却成了永远的第二名,也永远只能坐在周亭的替补席。

  她是优秀,可周亭是天才。她是很勤奋,而周亭是不要命。可洛斯然总是笑得很甜,也永远一身的粉扑扑。这样的女孩,家里早已用几代的积累,为她铺好了通往天真的路。她人缘上佳闺蜜成群,女孩们换着穿漂亮的裙子。而周亭每天独来独往,永远的一身校服,洗至发白。

  洛斯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永远只能当第二,一如她不明白周亭为什么必须拿第一:

  因为惟有拿了第一,周亭才能不丢掉附中的奖学金,才能把琴学下去。

  可是像洛斯然这样的女孩,又怎么能懂在虚荣与理想之外,人还有一种欲望,是活下去体面地活。

  洛斯然可以追星可以追剧可以追时下的流行;而周亭在贫穷与挣扎的暗无天日里,只能追不可及的光。她已经很努力,衣服很少,但每一件都洗得干净。曲子很难,但她每一首都练到极致。打工很累很困,但她在间隙还读着音乐史……

  她学习练琴省钱挣钱,在每个月初算好每一顿饭的花费精确到毛与分……

  她一无所有,惟有自己。

  此时,洛斯然一蹦而起,从旁抓过一杯冰奶茶,巴巴地走到张之辰身边:

  “学长你好……”

  张之辰的眉锋不露痕迹的一挑。洛斯然一回头,看见张之辰的指挥位旁,已经放了五六杯口味不一的奶茶。

  洛斯然的脸有一点垮,而张之辰笑容不变:“洛斯然,对吗?我看过你audition的片段,力量很厚重,作为女孩子来说很不简单。”

  洛斯然的脸又亮了,她忙不迭地点头:“谢谢之辰学长!能进入乐团和您合作,我很荣幸。”

  她回头瞟一眼脸色苍白的周亭,撇了撇嘴:“希望有一天,我也能……”

  周亭没有抬头。她听得出洛斯然没说出来的话:洛斯然想当首席。

  洛斯然喜欢张之辰,就敢去追;想当首席,就能开口。有底气的天真女孩,也有资格不知天高地厚。

  但艺术家的成才是一条血路,千军万马中进的附中,强手如林中得的首席,周亭不讨厌洛斯然,可她自己拼来的位置,当仁不让。

  张之辰则笑得很温柔:“那你要加油,毕竟我们现在的首席,可是校长亲自定的。”

  校长欣赏周亭,是公开的她从不送礼,也不拍老师马屁,可是上至校长,下至钢琴系主任,无一不把周亭捧在手心那些有钱的学生,是附中的基石;而周亭,她是附中的希望。

  所以周亭可以保留她的冷漠,她的不随和,她的不入流与不打扮。

  洛斯然又看一眼周亭,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会努力的!学长等着吧!”

  说着,拿过她豆沙粉的谱夹,背上她奶油黄的书包,格登格登地离去。

  排练室里,只余下了周亭与张之辰两人。

  周亭身下是血,不能走。而张之辰

  他站在指挥台上,看向周亭。这个女孩,出了名的冷漠,可是他想,心中没有感情的人,怎么可能演绎出那样的音乐?

  在她未曾抬眼的眉目中,他想,底下藏着他人未曾发觉的生命力。

  华彩乐章与性成熟的鲜血相融,让人仿佛看见少女一身冰雪的下头,正孕育一座火山。

  张之辰的笑意收敛,他的表情很认真:“你在这里等等我,好吗?”

  周亭摇头:“我还有事。”

  要打工,要帮人做作业,要……

  “十分钟就好。”

  张之辰说着,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麻烦看好我的衣服。”

  张之辰离去,周亭低头看他的外套:剪裁得体的外套,不像一般商场里看见的样子。以前陈放说过,顶级的好衣服,都是私人定制的。她翻了翻衣服的袖口,上面以花体绣了“ZC”的字样。

  那外套挡在她的身前,还沾上了她初潮的血。周亭轻轻搓一下上头的红,有些抱歉。

  在她生命中蜕变的时刻,没有陈放。是一个陌生的男孩,递给她这件衣服。

  她从包里取一张卫生纸纸巾太贵,她随身带的,只有平时存下来的卫生纸。周亭用这廉价的卫生纸,尝试擦拭张之辰质感昂贵的外套,那纸才擦两下,便在上头留下刺目的白屑。

  她觉得有些荒谬。

  门响了,张之辰回来。他走到周亭跟前,放下一个袋子。

  周亭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卫生巾。

  张之辰的脸有点红:“我也没买过,不知道对不对……”

  周亭接过卫生巾,一个男孩,为她去买这样的东西。她沉吟片刻,却答非所问:“你的衣服脏了。”

  是她的血,带着一丝耻辱,染上人人眼中王子的白衣。

  张之辰却只笑:“不要紧。”

  周亭摇头:“我会帮你洗干净。”

  那天晚上,周亭披着张之辰的外套,回到宿舍。

  她做了两件事,换掉染血的衣服,并在研读了使用说明后,垫上了人生的第一片卫生巾。

  张之辰买的款式有紫粉的包装,上头是一个安睡的少女,背后还软软的生着双翅。周亭看一眼这天使般的女孩,她无端想起小时候,琴弹得好,得了奖,陈放就会奖励自己些小玩意。有一回,也买过那么一个小玩偶,一个小女孩,脸蛋通红背生双翼,插着不怎么稳固的羽毛。可是她当时好喜欢,一直放在床头,直到翅膀上的羽毛全都脱落,再也无缘飞翔。

  然后,她在冷水中,搓干净了张之辰的外套。她手指发凉,头也略晕。但那雪白的外套,在水中慢慢漂出了红色的血丝。她突然意识到,这红与白的交汇,像某种寓示。她努力的搓着,尝试将这样的交会洗清,直到那件外套回归了雪白。

  当周亭把张之辰的外套晾起来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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