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正厅旁待客的花厅,两人见了礼随后落座。
除了被倪姷派人剜了眼睛的倪端不在场,那二房的第二个儿子倪华也来了,一同嫁入东宫为妾的倪蓉也到了。
都是嫁了人的女子,又有长辈在场,是以同坐一桌也说得过去。
倪韵见完礼便一脸委屈地往太子身边凑了过去,倪蓉倒是瞧着谨小慎微的,是以坐得离太子远了些。
周氏瞧了瞧自己的几个孙女,倪姷哪怕不着盛装,便只淡淡坐在那儿,也是她这两个亲孙女比不了了。更不论说今日她这身打扮…..若是没有太子发话,他们家是决计不会让太子与倪姷相见的,这是他们二房的富贵,怎能让她们姐弟俩沾染分毫.....可是......
可偏偏家里生意刚接手过来便出了问题,太子施压,他们也是没了法子。
今日瞧着太子的神色,甚至还有要把倪姷收入东宫之念。
“姷儿,你妹妹院里的小食可还能入口?”周氏笑道。
倪姷也随着笑,“祖母关怀,孙女感恩,侧妃娘娘院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
周氏点头,“好,那就好。”
太子瞧着很是随和,拿起银箸道:“人既然齐了,咱们便一起用膳吧。倪大小姐也是第一次来这朝隍的时府,日后得了空也可常回来看看亲人,不好生疏了。”
听得这话,众人神色各异,倪姷微微挑眉瞧了眼一整桌正襟危坐的倪家二房,笑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周氏笑着连连应是,“是,咱们虽然分了家,可你们大房如今只有你一人在朝隍,若是有什么难处记得回家来,咱们万不可断了情分。”
笑得脸都僵了,倪姷收敛了笑意,点了头淡淡道:“祖母说的是。”
如此只换了称呼的连答了两句,任傻子都能瞧出她的敷衍,为了场面不再僵下去,林氏又接着介绍了各式菜品,一声一声夸赞响起,场面又热闹起来。
吃到半晌,倪蓉这庶女作为太子妾室竟还来为倪姷斟了酒。
“倪蓉妹妹身为太子殿下的妾室怎的能为我斟酒?莫不是乱了身份主次?”倪姷面无表情地抬眸看着她,眼底哪有什么被人伺候的惶恐?
太子笑得四两拨千斤,端起酒杯抿过了一口,“你是她们的姐姐,哪怕是侧妃为你斟酒,你也是受得起的。”
此话一出场面更僵了,这太子几乎是把‘橄榄枝’塞到倪姷碗里了,就等着她自己个儿塞进嘴里。
倪姷只当瞧不见种众人的神色,也瞧不见倪韵那要杀人的脸色,很给面子地抿了一口酒。
众人瞧着她这作态,更是一阵沉默,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这‘家宴’结束得很早,未时正便散了。
太子不让时家人相送,只带着倪韵倪蓉两姐妹和倪姷一道走。
在府门口,两姐妹都恹恹的不说话。
太子倒是一如既往的随和得体,让人如沐春风。
“倪大小姐,可需孤派人护送你回去?”
倪姷颔首,“多谢太子殿下,时府的马车就候在府门呢,便不劳烦您了。”
太子淡淡笑了笑,道:“无碍。”说完也不多纠缠,带着那两姐妹便转身上了马车。
倪姷福身道:“恭送太子殿下。”
瞧着马车走远,倪姷带着凝云走向时府马车,车夫恭敬地放下马凳子。
“倪姨娘,请。”
倪姷躬身上车掀起车帘,而后便瞧见了懒懒靠在马车主座上的一尊大佛,时傹。
“都督,您怎么在这儿?是特地来接妾身的吗?”倪姷眼底带上雀跃欢喜。
时傹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眸色藏在鸦羽般的眼睫之下,深深浅浅地瞧不真切。
“怎的?不是对我一见倾心?瞧见我不高兴?”
这人神通广大,哪怕没有暗卫跟着也能晓得她说了什么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这语气怎的和吃了炮仗似的?
她表现得不够高兴?倪姷眼底疑惑更甚,“都督心情不好?”
时傹唇边噙着笑,淡淡道:“太子对你很是殷勤。”
他实在没想到,这女人入了他的后宅,太子还能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交出去那么多产业太子还不知足?
倪姷很是坦然,还抽空仔细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只是语气露出些厌烦,“的确,他想着妾身能瞧上他,顺便给他赚银子呢。”
闻言时傹轻笑出声,一手懒懒地撑着额,意味深长道:“怎么着?如今连着太子也瞧不上了?”
倪姷微微瞪着眸子,急切道:“都督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太子能有您好看?妾身能瞧上他?那太子还没谢子青好看呢!”
时傹顿了顿,道:“你今日是吃了假酒吗?”
若不然怎敢当着他的面便把男人排个一二三四?太子便罢了,还敢提谢子青?莫不是疯了?
倪姷默了默,好似鼓足了勇气,认真道:“假酒难得,今日这酒,想必不假。今日这话,也是妾身的肺腑之言。”
时傹气笑了,“如此说来,我还得因着我这张脸而感到沾沾自喜?”
倪姷沉默的时间更久了,随后表示认同,“都督若是能这么想,妾身便也心安了。”
时傹:........
瞧着时傹那略微精彩的神色,倪姷掩唇轻咳了两声藏住笑意。
这人逗起来还挺有趣。
时傹冷笑了声,抬手掐住她的下巴,神情玩味,“你胆子愈发大了,倪姷。”
倪姷就那么直直的看了回去,眉目间好似蕴着星光,皆是深情,言辞恳切好似下了一番决定,一开口却是满口胡诌。
“妾身与您说笑罢了,都督别生气。都督,虽然妾身是想着借您行方便,可妾身是真的心悦于您。偏偏妾身使劲浑身解数也不能得您多瞧一眼。
您对妾身时有时无的宠爱,妾身又实在捉摸不透。
如今妾身只想着带上那么些真性情与您相与,也想着万一您会喜欢呢?能有那么一点可能,妾身也想试试。”
时傹敛着眉,眼前好似闪过倪姷那张欺霜赛雪面上的所以心绪,或哭啼或娇嗔,或羞赧或委屈。
一幕一幕,无一不深情。
盯着那双眸子,时傹蓦地收回手指,好似被她这张脸上的情意烧灼。
“回府。”
只一瞬,他便又恢复如常,只似笑非笑了看了她一眼。
“心悦于我?这话倒是新鲜。”
从未有人敢与他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