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瞧得真切,倪姷蹲在了露台边上,微微挑开遮挡的碧油幔往下看去。
才过了没多久便眼瞧着时傹一行人跟着谢子青出了客栈。
谢子青也没被揍,远远瞧着几人之间竟还算和谐。
别说倪姷,就连谢子青都觉得有些太过顺利。
时傹甚至都没问他,是如何得知他们的所在。
要知道,他们一行人来与「不苍」话事人商谈,那可是秘密出行。
谢子青侧身看了时傹一眼,瞧着他一如既往平静的神色,无声的笑了笑。
当真是有趣得很。
这朝昌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燕南大都督,要是装起来甚至能比倪姷找来的那些师傅还厉害。
情绪根本不会泄露一丝半点。
郁池樾瞧着前边走远的时傹和谢子青,过了好半晌才朝身旁的花清越低声询问。
“这个谢子青,感觉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时傹是因为少时的事,憋着一股气呢,才能小小年纪得了文武双料状元。
“可这谢子青不过家中清贫了些,更是可以卖字抄书赚银子,更未曾被受过什么磋磨。
“虽说那武状元的武功不能与江湖中那些相比,可是他这么大年纪能学到如今这个地步,定然是要吃比旁人更多的苦。
你说,他为何如此拼命?
“还有,倪姷昨日才让我带走时傹,今日就来了一个谢子青,一句话就让时傹乖乖跟着走了。
你再说说看,这又是谁的手笔?”
这话听得花清越眉心越拧越紧,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
“你是说,倪姷和谢子青两口子什么休妻什么和离都是假的,两口子合谋算计我家知韫呢?!”
郁池樾淡淡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笑了笑。
“现在的你和现在的时傹,更像好兄弟了。”
花清越被骂得愣怔了。
他知晓谢子青的一切,再加上谢子青如今就在时傹手下过活,他实在没想过谢子青会是倪姷的人。
当初查到的那些消息,实在是确切得找不到一丝差错,更是与两人的性子无比符合。
一个性子冷傲选了个更好的另嫁,一个清冷长情寻了从前喜欢的女子再娶生子。
这事就算明明白白放在那儿,也实在难以把他们搅合在一块儿。
瞧着花清越那样子,郁池樾更乐了,语气里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你背着时傹为倪姷办事,不知道谢子青是谁的人?
什么另娶生子,老死不相往来,你现在还信吗?
更何况,他竟然敢单枪匹马找上时傹,说那么些挑衅的话。
你说他身边有多少人?若是两人打起来,倪姷会帮谁?”
说罢直接摇了摇头,语带遗憾。
“他的武功根本不是时傹的对手,倪姷只会帮弱的那个。”
花清越沉默的时间愈发长了,过了良久才怔怔地抬头看向他。
“可是,知韫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暂且实在没什么理由打起来。”
郁池樾道:“现下你家知韫还在傻着呢,的确不可能会打起来。
待到了扬州却不一定了。”
花清越整张脸垮了下来,只觉自己现在的脑子都被知韫带走了。
“倪家不是在圊州吗?不对,倪姷是时傹的女人,时家也在圊州,就算在扬州蒋家起的灵,怎么说也合该是葬在圊州时家的墓里才是。”
郁池樾没有回答,只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远处上马的三人,几人缰绳一拉,直接往左去了。
那不是扬州的方向还能是哪?!
郁池樾笑出了声,慢悠悠地摇了摇脑袋才上前拉马。
“扬州与陇西接壤,我还能瞧了热闹再回陇西。
我实在喜欢与时傹出远门,下一回,记得还叫上我。”
花清越:.........
解决了‘心腹大患’,倪姷还没松快几日便等到了一直在外探查消息的冷秋。
冷秋也把酒如霜的金雕黑虎带回来了。
现下酒如霜正抱着她的金雕在院里晒太阳呢。
倪姷往那边瞧了眼,又收回目光看向似饿死鬼投胎般在疯狂扒饭的冷秋。
曼秋办事不利被打了那十鞭,还在一旁坐立不安,且不敢吭声。
凌醉蓝站在冷秋身旁,时不时为她饭碗里添勺汤,时不时又为她空了的茶盏里添上茶水。
足足过了两刻钟,才见冷秋打了个饱嗝放下银箸。
凌醉蓝瞧着她,眼底的敬佩更甚,可在得了倪姷眼神后只得快速收了桌上的饭食。
倪姷一手搭在桌上,腕上的人骨念珠随着她的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一下一下地与桌侧相撞。
“怎的没在路上把你直接饿死?”
冷秋又打了个嗝,委屈道:“属下已经十四个时辰没沾一粒米了。”
倪姷无声叹了口气,“说说吧,燕南,陇西,还有其他那些州府。”
冷秋面露正色,颔首道:“回禀主子,陇西自水患之后便未曾下过一滴雨了,陇西剩下的粮食,无用了。
“因着老祁在郁池樾手里,那疫病也得到了控制,只要有银子,在朝昌药材是不缺的。
“燕南粮食九月初便成熟,属下想着,陇西咱们便不必白费力气了,可燕南的粮食却是得死死盯着的。
“定州梁州雍州与朝隍最近,属下已派人盯住了。
“现下各地都盯着粮草,燕南这么多粮食若是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到时候咱们得怎么运进关北?”
这话倒是没说错,各地都在盯着粮食呢。
倪姷要燕南的粮食,就是为了南靖万岳得到消息,然后出兵。
可是各方都盯着这批粮草呢,倪姷这事要是做下去,那就和明抢没什么区别。
倪姷勾着唇笑了笑,“既然是要抢,那便不能往兵多的地方去。
雍州廊州彭州与关北接壤,可直接进入关北。
圊州荌州夷州三州的粮食跟随定州梁州进入汴州。
万岳与关北接壤,汴州与万岳接壤的地界更是没什么士兵把手,直接借道万岳,从万岳进关北。
让他们去查万岳吧,万岳正愁没机会开战呢。”
凌醉蓝正端着几壶新的茶水进屋,乍然听见这话,整个人吓得一抖。
“开战?!朝昌要打仗了?”
白降瞥了她一眼。
“您真是后知后觉得令人发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