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郑光躲藏了这么些日子,对于外间的事更是什么都不清楚。
此刻伏跪在地更是瞧不见时傹的脸色,那股勇气一上头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都督,倪姷没了父母,本就可怜,您对她下手.....可否不对她下手?”
当年父亲宠妾灭妻,父亲对庶子更是比他这个嫡子还好。
那一日若不是倪姷的娘亲蒋夫人仗义执言,更是直接出手教训了他那亲爹,他怕是得被亲爹直接当街打死。
蒋夫人很凶,更是最爱护着倪姷这个小霸王,周围孩子都怕她,可就那一件事,他便认定蒋夫人就是好人。
很凶的好人。
这么凶的好人死了,她的孩子哪里还能当什么小霸王.....
他拼死也得求一求。
“求您别对她下手!”
不知为何,时傹气笑了,就连唇边的弧度都透露着不悦,语气更是不善。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求?”
郑光哪里听得出时傹的话中话,就他认知里的时傹,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燕南大都督。
不论倪姷生得多美,也不见得能在他心中占下多重的位置。
“求都督!”
花清越听得脑子疼,只觉这人真是一根筋的蠢货,遂只得无奈开口。
“倪姷是他的爱妾,两人感情深厚,哪有什么事过不去的,轮得到你来替倪姷求?”
可郑光虽然有时候一根筋,可是好赖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闻言更是松了口气换了对倪姷的称呼,连连磕头。
“是是是,都督与倪姨娘的事儿,哪里轮得到我来掺和。”
时傹闭了闭眼,语调丝毫不露情绪。
“滚吧。”
郑光愣了片刻,随后一边说着道谢的话一边跌跌撞撞就往屋外跑。
就蹲在隔间的倪姷皱着眉听着那慌乱的脚步声走远,周身杀气收敛。
罢了,不杀了。
待倪姷回到宅子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白降上前禀报,郑光连夜往南靖方向去了。
倪姷一时之间倒是有些恍惚。
她到现在都不记得郑光长什么模样。
也不知为何他会为了自己朝时傹求饶,属实有些奇怪。
更有些惊讶。
原本是怕他知晓更多的事儿,而前去杀他的,谁知他也说不出什么,还让她听见了那莫名其妙的话。
难不成是自己小时候和他有什么交情不成?
当真是奇怪得很。
翌日。
倪姷在露台上晒太阳。
谢子青端了一壶茶来,瞧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唇边挂起了笑。
“好些年没见过你这么松散的模样了。”
倪姷‘嗯’了一声,也不睁开眼睛,只换了个更舒适的动作,身下的摇椅随着她交叠的双腿一下一下懒洋洋地摇动。
“你什么时候让时傹走?”
淡淡地瞪了她一眼,谢子青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无奈。
“哪有这么赶人的,离你那粮草的事儿,还有些时日。
怎的,是当人小妾当出感情了,人在这儿,办正事的心思不定了?”
闻言倪姷蹙着眉懒懒地睁开眼睛,正欲骂人又瞧见了谢子青那有些认真地神情,转而只能认真地回答。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大业在前,我能为了男人便没心思做事吗?”
她的确是从未骂过谢子青,一来人家办事利落,才华斐然,实在没什么好骂的。
二来,当初成婚那事的确是她没琢磨清楚男人这种东西,当时就应当找一个花清越那种浪荡性子的。
欠人钱,她不怕;欠人情,做事时就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谢子青便是底下人里头最难搞的那一个。
听得她这话,谢子青忽而有些了些与时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在这种事情上,她惯会敷衍,更不要说是当面问她了。
“成,注意些安全,燕南我会盯着,我这便去带走时傹。”
倪姷眉心蹙得更深了,语气里都是难以置信,“现在吗?不思量思量?”
谢子青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昨夜对面客栈的事儿,酒如霜与我说得一清二楚,哪里需要思量什么。”
倪姷沉默了一阵,随后不愿再理这事儿,只摆摆手。
“退下吧。”
谢子青又冷哼了一声,才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开。
两刻钟不到,倪姷便在楼下瞧见了谢子青的身影,人身上背了一个小包袱,换了一身略旧些的袍子,二话不说直接进了对面客栈。
谢子青自然不是放什么大话,昨夜除了倪姷在那儿盯着,酒如霜也是在的。
酒如霜与时傹交过手,现如今可是很谨慎的,一但认真起来,这听墙角的本事时傹也是赶不上的。
再加上她性子跳脱,对于这种事儿,她能把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听下来还有谁不明白,时傹不可能没对倪姷动心。
哪怕知晓死讯有了些时日,也绝没有他表面上那么轻松。
他一进入客栈大堂便瞧见了霍平这个时傹身边的人。
霍平更是因为这地儿瞧见谢子青有些惊讶,快步上前,压着声音询问。
“谢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谢子青笑得和煦,只笑了那么一瞬而后又隐了下去,语气诚恳。
“我想着都督还未去过倪姷的墓地,便想着带他去瞧瞧。
总归是他的女人,不好不去瞧瞧的。”
霍平额心一跳,听得这话更是如临大敌一般,猛地上前拉着谢子青转身正欲离开客栈,便被正巧下楼的时傹叫住了。
“你拉着谁呢?”
谢子青倒是笑得坦然,瞥见霍平那张僵硬的脸更觉好笑。
他转过身,朝时傹拱手。
在这等地界可不好大声见礼,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
时傹淡淡瞧了他一会儿,抬步朝他走近。
“何事?”
谢子青神色坦然到有些理直气壮,语气却是温和的。
“都督,下官来找您是为了带您去倪姷的墓地瞧瞧。
倪姷始终是您的女人,下葬那日你也不在,可是总得去看看的。
那里还有着她的父母。”
谢子青这话属实有些无礼,若说是挑衅也并无不可。
可偏偏就是捏住了时傹那一点隐晦的小心思。
他不是无脑的少年人了,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那便是疯魔了。
可他,的确有些疯魔了。
只不过那魔,还囚在他心底呢。
时傹平静地瞧了他一会儿,语调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