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池樾带着十万镇西军穿过朝隍时,朝昌帝才得到军报。
整个朝隍没了禁军,便只剩下巡防营行宫守备和守灵将士。
加起来虽有十万之数,却是根本无法抵抗郁池樾手里的十万镇西军的。
朝昌帝心里很是清楚。
所以哪怕郁池樾带着镇西军大摇大摆的越过朝隍,他也不敢下令阻拦。
更是无人能告知他,那十万禁军是死是活。
朝昌崩塌得如此之快,快到令他措手不及,他自诩掌控一切,却被关北忽然冒出的铁骑打得方寸大乱。
“好你个郁池樾!竟敢叛国!”
下首众臣无一人敢言语。
武将都在陇西燕南和关北边地三州,现如今失关北边地三州,又失了陇西,谁知那些武将还在不在......
“西平侯府众人,即刻处死!”
此话一出,下首一臣子颤颤巍巍地朝前跪爬了两步,“回....回禀陛下,臣的....臣的夫人昨日上门拜访西平候的母亲,谁知西平侯府下人告知臣的夫人,说是早十日前,西平侯府内人便随西平侯的夫人出门省亲去了!
西平侯那夫人好似是宁国公府找了多年的千金,说是还未曾见过养大西平侯夫人的人,是以宁国公府众人也随着一同去了!”
朝昌帝冷厉的目光几乎要把那臣子的背脊灼穿,“传令下去,调定梁汴三州守备军前往朝隍。
命时傹死守燕南,防备陇西镇西军。”
朝昌帝根本不会把心思费在时府头上,就那一府上百个人根本找不出一个能拿捏时傹之人。
若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就那么放掉盯着那倪姓女子的玄隍卫.....
唯那么一人,竟然死了!
孟夏末。
白降带着大军直入朝隍,与朝隍城仅隔两座城池。
朝隍城内却一片安静。
倪姷对朝隍城内一切了如指掌,陆淮与时修鹤一家都在给她传递消息,更不论说城内还有很多她的人手。
只是不知是不是玄隍卫被她处理得太过干净,城内之人好似一点儿也不清楚她到底手握多少兵。
竟敢还在那儿守着。
不过也不是不能守上一段时日,皇城就在朝隍城内,那城墙的确又高又厚,的确易守难攻。
更何况城内拼拼凑凑还有十万士兵,再加上朝昌帝从三州调集了十五万将士,自然更好守了。
朝隍城是先帝为了守住关北而所建的都城,朝昌帝作为一朝帝王,自然不能轻易撤离。
皇帝稳了,大臣和民心才会稳。
倪姷坐于马上从朝隍城郊的山上往下看去,瞧了一会儿朝身侧的凝云道:“传令下去,给我守住朝隍城每一处城门,只能出,不准进。
还有,断了朝隍城的粮。”
凝云颔首:“是。”
酒如霜从刚落地的老白脚上取下两封密信,打开其中一封,扫了几眼拧着眉赶紧一股脑塞给倪姷,“你前头那位男人出事儿了。”
这个称呼听得倪姷嘴角直抽。
原本谢子青就不常送信来,所以这么长时间未曾接到他的信件倪姷也并未察觉不对。
谁知时隔一个多月竟然收到自己属下被一锅端的消息。
现如今就是谢子青孤身一人身在燕南大军之中,被时傹连轴使,立下军功无数偏偏时傹多一个兵都不给。
倪姷所想的能从燕南带走几万军队的美事就别想了。
每一次安排谢子青作战,时傹都会派人与底下将士说清作战计策,若主将敢违背,便可不从。
别说带出几万人,现下谢子青一个人都带不出来。
倪姷看着手里的信件,看着看着脸都看黑了。
“时傹狗东西不讲江湖道义,哪有人主子亲自动手去拿底下人的?”
属下遵从主子命令办事,两方自然就只能是属下对属下。
除非对方底下人对他动手,若不然哪能这么欺负人的?
以弱对强,往哪说理去?
江湖之人若是主子亲自动手,那是要下帖子的,那可就是决战了!
朝昌遍地都是玄隍卫,何曾见过她亲自动手去拿人不成?
酒如霜瞧倪姷骂人,乐得不行。
“先别急着骂人,还有一封信呢,看完一起骂。”
倪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打开另一封密信。
信是花清越写的。
燕南粮食原本能还能支撑至孟秋初,可因着倪姷北边动手,原应送往燕南的粮食被朝昌帝断了一部分送回朝隍。
时傹自然不会放过粮食,又派人中途抢了回去。
这便意味着时傹在孟秋前会与南靖万岳决战。
不论时傹赢不赢,他都不会再死守燕南。
倪姷必须在时傹决战前拿下朝隍。
时傹抢回粮食,更是给倪姷行了方便。
攻城那是不可能攻城的,城内的人饿极了总会出门找吃的。
德荣长公主那个女人更不是什么简单的,她手里可是藏着不少人呢,说不得不待城内人饿了,她便要动手了。
倪姷拿出火折子点了手里的密信,又朝凝云道:“传信给蒋凡惊,让他带人前往燕南,重新给谢子青布上人手,再瞧瞧我的人能不能救出来,尽力而为。”
凝云正欲开口应话,酒如霜上前拉了她一把,一脸神秘莫测地倪姷道:“阿姩,我觉得你看事情不够透彻。
我这儿倒有个法子能让时傹留下那些属下的性命的,最为简单不过。”
倪姷疑惑,“什么法子?”
酒如霜上前拦住她的肩,把她往远处带去,离身边属下远了些才低声开口。
“你亲自写封信直接命人送进燕南军中,亲自交给时傹。
他原本就猜到了你还活着,你就再写一遍,就说你活着,让他把人给你放了,语气再软些。
如此一来哪里需要蒋凡惊亲自带人去救这么麻烦?”
倪姷垂下眸子思忖了一阵酒如霜这话中的可行性,虽然觉得按照时傹这人的性子不大可能能成,可说不定真能为蒋凡惊争得些时日。
“你这法子,倒的确说不得当真可行。”
酒如霜现下看倪姷的眼神略有些一言难尽,当初倪姷一句话让谢子青从「无主之地」带走时傹,靠的全是她为他描述了一遍时傹面见郑光的经过神情。
偏偏她家阿姩就以为时傹虽然动心,却又没那么拎不清。
男人这种东西,要是拎不清起来,那是当真会拎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