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瞧着城中场面太过骇人,郁池樾那是死也说不出这种丢份的话来的。
这十万禁军,多是朝隍城内各家的儿郎,若是不能由他带着交给倪姷,一旦开战。
他们定然没有一个能活的。
他要想带走十万镇西军回陇西,自然就得交出禁军。
既是为了最大限度保全他们的性命,也是为了保住手里镇西军。
他想要禁军,可是禁军既然来到这儿了,那倪姷是绝不可能让他们离开的。
他不得不丢卒保车。
由他开口,总比倪姷亲自下令动手强。
倪姷笑着看向他,笑得一派了然。
“侯爷这话当真有趣,怎的还有不远千里给我送兵的?
侯爷的镇西军以为又能保住几时?”
郁池樾也笑了起来,“有倪姑娘给的银子,陇西尚且还能撑住些时日。
只是当年朝昌一派繁盛,我自然也不会有那心思。
如今朝昌在姑娘手里被搅得一团乱,有些心思便也冒了出来。”
说罢语气里笑意更大了些,话语里都是坚决。
“禁军可以,镇西军不可以。”
酒如霜斜靠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笑着插话。
“你这不是拿着别人的东西来换你的好处嘛?真贼。”
禁军可是朝昌帝手下精心挑选调教出来的,他也就当了没多久的大统领,禁军自然算不得是他握在手里的东西。
倪姷连连点头,“我家阿酒说话就是好听。”
郁池樾一点儿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面上更是一派坦然,“不论是不是我的,总归是我带出来的,并且还能毫发无伤地交在你手里是,我想要的东西便算是我的舟车劳顿一番的辛苦费。”
倪姷自然也是从未想过郁池樾能束手就擒而交出三十万镇西军。
就像也无人能让她交出关北大军而束手就擒。
以此及彼,有些事的确不能相逼太过。
“成,明日我来收兵,你回陇西。”
说罢又笑得有些坏,“跑快些,小心我追到你。”
郁池樾:........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酒如霜一眼,叹了口气而后转身往城楼下走去。
翌日。
禁军在玄龙城内修整完璧,齐齐看向站在城楼之上的大统领郁池樾。
昨日,他们的大统领孤身一人进了敌军所在的城池之内,而后又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回来之后谁也不见,更是不见下达任何命令。
他们心内实在不安,禁军这么多年来未曾打过仗,更是对从前的关北铁骑只知皮毛,现如今乍然与关北军相距三五里地,自然是会不安的。
郁池樾看着城楼之下的十万禁军,再听着街道两旁屋顶之上密密麻麻的跑动声,便知晓倪姷的人进城了。
倪姷在郁池樾身后城楼之上的屋顶坐下,酒如霜也懒懒地坐在她身边,两人的腿就那么在半空晃荡,瞧着很是闲适。
郁池樾听见响动只回头瞥了一眼就懒得再理了。
可他身边之人瞧见他的动作,也回头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拔出了刀。
郁池樾抬手不紧不慢地把他的刀有重新给收回了鞘里。
“慌什么。”
说罢抬手把人给转了个身,又回到了背对着身后两个女人的姿势。
“侯爷,这两个女人是......”
郁池樾淡淡道:“别多话,瞧着就成。”
倪姷给不远处屋顶上的属下示意,下一瞬屋顶的迦阑宫众人齐齐现身,所有人都腰间佩剑,手握弓箭。
街道正中的禁军面露惊骇在,利剑出鞘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街道。
随着高寒雁的第一支箭射出,箭矢破空而出,猛然入地的声音更是齐整到骇人。
街道重归平静,整个禁军队伍的四周,被贴着他们脚边的入地之箭围拢,好似给他们围了一个圈。
高寒雁厉声道:“缴械不杀。”
话音一落,整条街满屋顶的玄衣之人再次拉紧了弓。
禁军惊骇之下纷纷抬眸看向郁池樾,却瞧见自家大统领身后的屋顶之上坐了两个女人,现下更是不紧不慢地从身后拿出一把弓箭。
置箭拉弓,对准的更是自家大统领的后脑勺。
“侯爷!”
“大统领小心!”
“大统领!”
“.....”
郁池樾自然对身后的动静一清二楚。
可倪姷与她身旁那酒如霜是好友,自家夫人又与酒如霜是好友,有夫人在一天,倪姷绝不可能轻易对他动手。
郁池樾朝楼下道:“放下刀吧,你们能活命。”
下首众人沉默了一瞬,又抬眸瞧了瞧屋顶四周的玄衣之人。
随着第一柄刀落地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丢了手中的刀。
倪姷笑眯眯地收回手里的弓箭,而后站起身,看向一众禁军。
“对面城内正在烤肉,现下还能赶上,过去吧。”
说罢又淡淡道:“当然,都给我安分些,若不然,郁池樾的苦心也就白费了。”
话音一落,城门缓缓打开,迦阑宫众人从屋顶飞身而下,站在了一众禁军身旁。
高寒雁道:“带走。”
随着打头之人动作,十万禁军很快便齐齐整整地出了城。
郁池樾瞧了一会儿,本想叮嘱倪姷对人好些,又想到昨日瞧见的场面,随后又把这多余的话咽了回去。
他转身仰头看向倪姷,“有了这十万禁军,你胜算又多了几分。”
倪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后一言难尽地开口,“就这么些个贵公子禁军,能成什么事儿?
不过是还缺些干苦力的罢了。”
譬如从关北赶马进朝昌,再运些辎重。
关北边地的守备将士至少寻常还有些演练,可禁军日常也就比比武,站站岗,上了战场也是送命的。
既然把人给了,郁池樾也不会再管她如何去用,这些事儿也不是他能插手的。
“随你。”
倪姷笑了笑,摆摆手。
“自然是随我,快跑吧,晚了你的十万镇西军都快到了。”
郁池樾懒得与她多言,转身下了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