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这几日很高兴。
一来是谢子青要前往燕南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在九月里他便要前往燕南。
二来是时傹为了探查一桩私盐案,已经离开了朝隍。
花清越在陇西豫州,时傹去了东南夷州,花家人被送往关北,倪姷在朝隍城运筹谋算。
三个方向,谁也见不到谁。
谁也帮不了谁。
府里的暗卫又被他带走了大半,泠雪居也不再被人全天守着,只郭权倒是日日上泠雪居见见倪姷,就怕倪姷出事。
倪姷心情甚好,每日里都会与他闲聊上那么几句。
这日夜里倪姷带着两坛酒抹黑出了时府,前往谢子青和莫离的小院子。
在屋顶轻叩了几下,谢子青便穿上衣衫出屋飞身上了屋顶。
“走吧,去哪儿喝?”谢子青唇边带着略松快的笑意。
倪姷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远处的一塔楼,“那儿。”
这是两人定下的暗号,没有这个暗号时,见面便是主子,有了这个暗号,见面便是伙伴,自然不必见礼。
两人进入塔楼,随后皆是默契地抬手抹了抹地上的灰尘,席地而坐。
倪姷解开拴着酒坛的绳子,递了一坛给他。
“你竟然这么快就要去燕南了,当真厉害啊!”
谢子青拿起坛子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随后笑了笑,“幸不辱命。”
每当想到这事儿,倪姷唇边的笑意就根本下不来,“原本想着至少要等半年一年的,谁知才过了两月朝昌帝便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分时傹的权了。
啧,当真是惯会卸磨杀驴的。”
谢子青垂着眼眸看向她,眸色如墨一般,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在时府如何?接下来什么打算?”
倪姷拿着酒坛朝他手上的坛子碰了一下,拿起坛子猛灌了一口,道:“在时府还成,暂且没什么打算。朝昌必定是要乱的,待朝昌将乱不乱的时候,我便得走了。
到时候若你能在燕南掌权,南边那两国便得靠你压着了。若是难以掌权,还得时傹去,若不然我在北边打,总不能把南边让出去。”
谢子青自觉很有自知之明,时傹浸淫燕南多年,他想要掌权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对,燕南哪怕有四十万大军,可北边一动,南边两国必定坐不住,只要他们一动手,四十万燕南军便被困在燕南了,阻不了你。
你需要担忧的是,陇西那三十万镇西军,西凉数不清多少个小国,一时之间难以联合,说不得根本不会有所异动。
到时候镇西军或会支援北边,你得小心。”
倪姷懒懒点头,“朝昌所有军队中燕南军常年打仗,兵力最盛,却最容易被牵制,是以我不怕。
镇西军是西平侯一手建立,更是在他收复西域边陲十三城,把豫州并州双双扩大了一倍之数之后达到鼎盛,最后又在他手中回归平寂。
镇西军犹如一只沉睡的猛虎....”
说到这儿,倪姷唇边勾起一抹坏笑,“可再厉害的猛虎,也得吃饱才能有力气打仗不是?”
说罢又冷了脸,“可那西平侯,现如今竟掌了朝隍十万御林军。”
看着她面上那变幻多端的娇俏神色,谢子青只觉恍如昨日,劝慰道:“他功劳太大,又被收了镇西军兵权,朝昌帝也不好冷他太久,若不然便是给人留话柄了。”
倪姷摆手,“罢了罢了,他我得再想法子对付。”
谢子青也拿起酒坛与她碰了一下,面上只带了丝丝温煦笑意,心底的热烈被他遮掩得严严实实。
“得空便多歇歇,思虑太甚容易变老。”
倪姷瞪了他一眼,随后笑了起来,笑里带着肆意的杀气。
“你放心去燕南,我会吩咐冷秋派人给你,待我离开朝隍时,我会送几个人去燕南,你把他们送进我父母的墓地。”
谢子青点头,“我会为你办好。”
秋晏末,时傹回府。
又是常见的后宅女眷迎接府内主君归府的仪程。
这是自时傹放了那句‘狠话’之后,倪姷头一回出来见人,众人皆朝她这边多看了几眼,却无人开口多说什么。
只萧尔若的眼神多有些耐人寻味。
倪姷福身施了一礼而后便站在了人群最后头。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了马蹄声靠近,倪姷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
府门前出现一行骑马的人,除了时傹和霍平骨阳下马之外,竟然还有花清越和一头戴幂篱的女子。
众人福身见礼,“主君万安。”
花清越瞧着憔悴了不少,可还是阻挡不了他话多。
“哟,知韫,看见这等场面,我忽而也想成婚了。我后院那些个女人怎的没这种觉悟,我回府都不会来迎接的。”
时傹没理睬他,只看向大凌氏,“这位是花清越花公子。”
大凌氏颔首,“见过花公子。”
花清越笑着拱手,“见过夫人。”
说罢又朝萧尔若长揖一礼,语含歉意,“郡主万安,实在是赶路赶得头晕目眩,应当先向郡主问安才是。”
他身后的女子也跟着一一见礼。
萧尔若神色不见多余变化,点头,“无碍。”
大凌氏朝时傹询问,“都督,那您和花公子及这位姑娘先进府歇息,待会儿在何处摆膳?”
时傹淡淡道:“送一桌到濯园便可,你们自去忙吧。”
众人颔首应是,而后便散开了。
倪姷正欲转身,便被花清越叫住了。
“倪老板也是相熟之人,待会儿便和知韫我们一同用膳吧。”
倪姷目光对上时傹,没有多余情绪,也是询问。
时傹上前几步靠近她,反问,“要一起?”
倪姷语气平淡,“可以。”
花清越青黑着一双眼眸上前靠近,“咱们都是一起用过几次膳的‘熟人’了,来到时府哪能不一处用膳?知韫真是谨慎,倪老板哪有那么见外?”
倪姷:.......
这意思便是时傹与他交待了什么了,若不然他可不会如此说人话。
一行人进入濯樨苑亭台之内落座,郭权送上热茶。
这时花清越身边的姑娘不紧不慢地掀开幂篱,趁着两头纱幔遮挡,又快速冲倪姷用力地挤眉弄眼。
倪姷一口茶水差点没直接喷出来。
这个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