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极快,挤眉弄眼结束便摘下了幂篱,丝毫未曾引起在座两男人的注意。
只见她梳了一个温婉的垂鬓分肖髻,别了一根桃木簪,肤白如玉,冰肌莹彻,那一双往常潋滟微挑的眸子,如今微微低垂,丹唇微勾的弧度都带着温柔。
明明长得明媚撩人,偏偏弄出这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不是酒如霜那厮,又是谁?
她这好友就是个疯的,什么都不爱,只爱潇洒肆意闯荡江湖.....
之上的男人。
两人已经两年没见了,这一回谁知她又是从哪儿疯回来的。
郭权这时走进亭中,“都督,花公子,水已备好。”
两人站起身,花清越好似这才想起自己带来了女人来,“月娘,知韫的院子不方便,你便等用完膳后回花府在清洗吧。”
听着花清越这声称呼,倪姷额角一抽,道:“这有何难?都督院里不方便,那我便带这位姑娘去我的院子清洗吧。”
酒如霜眼眸微微瞪大,有些不安地看向花清越,一开口,那嗓音更是娇弱可欺,“公子,这方便吗?”
花清越对美人历来是会多几分耐心的,遂笑了笑,“去吧。”
时傹这才看向酒如霜,上下仔细扫了一圈才朝倪姷,道:“嗯,待会儿过来用膳。”
待两人离开,倪姷才似笑非笑地看向酒如霜,“走吧,‘月娘’。”
酒如霜压着唇角,起身微微欠身,“多谢。”
倪姷先行转身走下亭子,酒如霜快走两步朝她走去,越过白降时还低声道:“白降,你们这日子舒服呀!”
白降:.......
酒如霜上前不着痕迹地冲着倪姷的肩膀撞了一下,声音更低了,“阿姩,你怎的跑到朝隍这鬼地界了?还来当人的小妾?这人虽然好看也至于要让你当妾吧?你要嫁人那不如当谢子青的正妻?”
倪姷:........
得,哪怕两年未见,她还跟从前一样,脑子里除了自己潇洒,什么也放不进去。
和她说过的话,就如放屁一般,放了就没了。
倪姷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一声,懒得和她多说,只道:“这次回来是要干嘛?”
酒如霜又凑了过去,“我没银子花了。”
倪姷:.......
.....
两人进入泠雪居浴房。
倪姷搬了一个椅子过来懒懒地看着酒如霜脱衣沐浴。
“你怎么和花清越搞在一处了?”
不知想到什么,酒如霜笑出了声,“我刚从西域进朝昌,途径豫州要进徐州时不是看见了你传递消息的一个豆腐铺子嘛,我去问你的消息,问了后他们正好要忙,我就去帮忙卖豆腐。
谁知那花清越正好路过,就调戏老娘,老娘瞧他那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差点就想直接弄死他了。
谁知他说要我随他入朝隍过日子,为了省盘缠,我这不就来了吗?一进朝隍地界又遇到了那叫时傹的男人,你手下人不是说你就在时傹后宅,那不是更巧了吗?”
倪姷自七岁去到扬州时便与酒如霜相识,她自小在街上乞讨,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但她面皮颇厚嘴又甜,今日哄得这个教她轻功,明日哄得别个教她剑法,硬是混得风生水起。
她心眼子又多,却都不放在‘正途’上,就想着走遍大江南北。
没钱就会来找倪姷拿,哪怕倪姷给了她令牌让她可以到各处的钱庄取,她也还是亲自来找倪姷拿。
一次几十两到几百两,每次定会给倪姷带礼物。
上次是沙漠里的一袋子沙,上上次是冰河畔的椭圆扁石,甚至还有山林间大蛇的蛇皮......倪姷的私库还得腾一间出来放她给的东西。
“花清越那个浪荡子,的确和你臭味相投。”倪姷笑着评价。
这么些年酒如霜在江湖上见一个爱一个。
信奉的就是露水情缘,好聚好散。
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男人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论潇洒肆意,谁也比不过她。
酒如霜眯着眼往浴桶里沉了沉,喟叹一声,“这几日倒还勉强能瞧出他的好颜色,前些日子当真如得了脏病一般,脸色又黄,眼下青黑,瘦得皮包骨,就那鬼样子,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污了我的眼睛。
那时傹倒是不错,可他实在太危险,那双眼睛看狗都含情,这种人最可怕。
见我第一日竟然就对我出手,可我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哪里是一试就能试出来的?他在榻上可还行?”
听着酒如霜这‘一波三折’的突然问话,倪姷颇为遗憾地摇着头。
“没动过,不清楚。”
酒如霜白了一眼,“当真无用。”说罢面无表情地看着倪姷,“我说的是你。”
倪姷也白了她一眼,“我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吧?缺他这个男人吗?”
闻言酒如霜笑得整个人前仰后合,过了好半晌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道:“别,你还是好好干你的正事儿吧,话说阿姩你现在在干什么?那花清越又是什么人?”
倪姷无力地闭了闭眼,虽然说了无数次,可现如今还得再说一遍。
“我在忙怎么拿下整个朝昌的事,那花清越刚被我强行收用了,这两年要么你出去玩儿,要是在朝昌就别乱跑了。
朝昌安宁不了太久了。”
酒如霜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觉这种头大的感觉很是熟悉,好似头大过很多次了。
“得,我清楚了,那我就收敛些。你猜我在西域那地儿见着了谁?”
“谁?”
“鬼步老!就小时候教你鬼影步那老头,哄你拜师教了你几天就跑了那个老头!他在西域摆摊卖鞋垫子!”
倪姷:......很好。
倪姷冷笑,“老娘还以为他死哪儿去了,倒是当真能跑,竟然跑到西域去了!”
酒如霜摆摆手,“他说他最怕你了,明明他是师傅,你倒是更凶,他就跑了。
他每日卖卖鞋垫子,再打上三两小酒,瞧着倒也惬意,你也不必刻意去寻他了。”
倪姷点头,“活着就成,还能喝小酒想必身子骨也还硬朗。”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