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几人便到了山脚之下。
连日间也就躺上榻歇息了那么两日还不到,就这么个赶路法就没有不快的。
山路崎岖,巨石林立于山间,但凡能走的地方都被碎石铺满,偏偏但凡有土壤的地方都长着树。
当真是一处属实没什么用的荒山。
谢子青率先下了马,随后把马拴在山脚,“这路,只能走着上去。”
说罢便抬步先行往山上去了。
时傹跟了上去,花清越扯了霍平一把低声问道:“知韫可带了其他人手?我怕这山上有诈。”
霍平神色凝重地看向时傹的背影,随后点点头,“带了些,就在不远处跟着。”
花清越略略放松了些,他知晓倪姷现如今绝不会对知韫下手,可保不齐这谢子青会不听命令啊!
照那黑心婆娘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要杀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既然说了不会知韫动手,便定然不屑于偷摸行事。
这谢子青不论与那黑心婆娘还有没有其他关系,可是却能肯定一点,他是倪姷势力内能直接接触她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小喽啰。
瞧着脸色五彩缤纷的花清越,郁池樾上前拍了拍他,语含期待。
“咱们快些跟上吧,晚了怕是来不及相帮时傹了。”
闻言花清越冷哼一声,肩膀猛地往后一撤,嫌弃地甩开了他的手,又朝霍平道。
“你先带着人跟上,我随后便来。”
霍平点了点头,而后快步跟了上去。
郁池樾为了凑热闹更是不愿再与花清越多说,越过霍平便直接朝着时傹飞身而去。
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下花清越一人,他悠悠吐出一口浊气,更觉头疼了。
几人行至半程不到,耳边便响起了些凌厉的风声,风声不似寻常,有十数人快速靠近。
时傹左右扫了一圈正欲抽刀,便听得谢子青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是我。”
四周之人齐齐现身恭敬道:“谢公子。”
应完声便霎时退了个干净。
时傹瞧着谢子青,淡淡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
“看来,你与倪姷关系匪浅。”
谢子青沉默了一瞬,随后摇了摇头。
“我与她的关系您也清楚,只是那是小辈的事儿,与上面的长辈无甚关系,她又是个大度的,自然不会阻止我来这里。
这也是蒋老太爷吩咐下来的,说是上头的前岳父岳母很希望瞧着自家闺女出嫁,哪怕我与倪姷断了,也要时常来探望。”
时傹轻笑了声,随后收回目光,抬步继续向前,语气懒散而随意。
“那便说说你是如何找到「无主之地」的。”
闻言谢子青略惊讶了一瞬,诧异道:“还以为都督忘了这茬,没想到还记着呢。”
时傹淡淡道:“这些事认真细究起来难免费时,这时问,正好。”
谢子青笑道:“倪姷的人手很多,下官若是想要打听些消息还是可行的。
只是这些消息不能事关倪姷,这是她从前的规矩。”
时傹脚步不停,语气愈发懒散,根本听不出有任何不悦。
“你了解的东西,当真是有些多了。”
谢子青不置可否,“哪怕夫妻情分断了,蒋老太爷依然愿意下令给下官行些方便,这也是看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
这些命令都是蒋老太爷亲自下的,且与倪姷产业及安危无碍,下官关键时候才会用上一用。
都督不必气闷。”
时傹站定转身,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瞧了他一会儿,唇边笑意放大,而后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很久未曾见过敢如此揣测我的人了。
你也是难得。”
谢子青未接这话,只抬手指了指上头不远处露出一角的平地。
“那儿便是倪姷父母的墓了,圊州倪家墓地里葬的不过是些旧衣物罢了,两位的尸骨都在这里。
倪姷与倪家二房的仇怨,都督想必也是调查清楚了吧。
她也不愿两位长辈被无关之人烦扰。”
听着这句‘无关之人’,时傹更是轻笑出了声。
“若说‘无关’,不该是你这个‘前人’才无关吗?”
谢子青微微颔首,语调一如既往的温煦,“都督这话属实没错,恐怕这也是蒋老太爷更喜欢下官的缘故,毕竟不论怎么说,下官与倪姷曾经是正经夫妻,那时候倪姷也不是什么小妾。”
倐尔,时傹回身猛地扣住了谢子青的脖颈,唇边的笑意伴着他黯沉的眼眸,极是骇人。
“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郁池樾站在不不远处的树后瞧得正是起劲。
花清越瞧见连忙上前,拍着时傹的手,“知韫,消消气,消消气!
这谢子青暂且杀不得,朝昌帝那边不好交代,你冷静冷静。”
瞧着谢子青面色涨红,时傹不紧不慢地松开了他,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嗯,今日我算是瞧明白了些。
正经夫妻又如何,你们俩那和离书不知是谁主动要写的呢。
谢子青,是你主动要写的吗?
还是,倪姷逼你写的?”
时傹没有错过谢子青僵了一瞬的脸色,唇边坏笑更甚。
“倪姷惯会做戏,就她那傲气又怕死的性子,哪一次出行不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当初那水面上一堆破烂,留下的线索无一不远离事发之地,更是直指德荣长公主。
“很是合理,却又不那么合理。
“德荣长公主或可能为了太子和瑞亲王母女杀了倪姷。
“可是太子又是怎么回事?就算给德荣一百个胆子她也决不敢对太子下那么狠的手。
“我的确对倪姷动了心思,前些日子更是被这些东西遮住了眼睛。
可今日却是不同了。”
他直视着谢子青的眸子,一字一句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这个不论怎么查都与倪姷断干净了的前夫君。
竟然对倪姷还有旧情。
有趣,属实有趣。
谁又知道倪姷那女人藏下了多少东西,你们当真断干净了吗?
她的势力,当真只有倪家商号这么简单吗?
那些怎么查都是干干净净的东西,当真‘干净’吗?
那个‘月娘’当真是花清越主动带进朝隍的吗?
倪姷及她身边几个侍女,当真都不会武吗?
她当真只想当我后宅的小妾吗?
或者,她真的死了吗?
嗯?谢子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