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傹手底下运走扬州四郡五十六县的粮食,白降每一日都把心悬在了嗓子眼干活。
不敢出任何一点差错。
只能庆幸还好是扬州,还好这是主子生活了多年的地界。
扬州毗邻陇西,与「无知之地」和西域都相隔不远。
这里最适合藏银子。
这里也是地道最多的州府。
她只能动用全部能传递消息的途径来盯紧时傹,及其手下人追击的路线。
安全离开扬州之前,她只能下命令,自己却不能离时傹太远。
花清越时不时便能收到白降传来的密信。
今日是糖水铺子老板送糖水时送来的,明日是府内送菜小厮送来的。
让他每日都过得胆颤心惊。
偏偏还得一边瞒着时傹,一边把时傹吩咐下去的消息传出去。
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瞧着手上密信的内容,花清越足足骂了一刻钟才烧了信件起身离开屋子去找时傹。
瞧见站在书房外的骨阳,花清越上前问道:“骨阳你何时到的?知韫可在里头?”
骨阳微微颔首,“回花公子,属下是今晨刚到,得到了一些倪姨娘的消息,这才回来。
主子现下正在里头。”
花清越感慨着点了点头,“难得,终于有了倪姷的消息了。
那我先进去找知韫说会儿话。”
“是。”骨阳应完声便转身推开了门。
花清越进入书斋便瞧见时傹不紧不慢地翻着手里的书信,手边放着一盏茶,瞧不出因着粮草一事焦急的样子。
“知韫,出了这事,你可要亲自去追击?若是这事抓不到罪首,回到朝隍该如何向朝昌帝交待?”
时傹又拆开了一封信,语气平淡,“这些人筹备多年,自然会谨慎再谨慎,未免他们调虎离山。
“在未有确切消息时,我不能亲自去追。
“至于朝昌帝那里,得了这么个消息自然是气怒的。
“可是这粮食问题他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偌大一个朝昌,他自然留有‘后手’,只不过,我暂且不知那‘后手’在哪儿。
还得再等等。”
这些日子他瞧着这些人的动作,他便明白了。
这些人哪里是冲着燕南,这是冲着整个朝昌呢。
燕南几十年来没有再缺过粮,可是这一年先是德荣长公主在陇西鼓弄粮价,而后陇西水祸干旱疫病。
燕南不得不送出粮食,再加上秋收粮食被偷。
若是燕南四十万大军一但没有粮草,那么南靖和万岳必定联兵而战。
且,除了燕南和陇西,剩下的那些州府都已陆续报回粮食被偷的事。
那人是在动摇整个朝昌。
朝昌帝自然知道轻重。
而他只需‘尽力’,再报‘无能’便可。
他刚接手玄隍卫一年,这偷粮的事儿却不是一年便能准备好的。
认真追究起来,整个玄隍卫都得死。
可在这等危急关头,玄隍卫却绝不会被下令降罪处死。
这事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得落在朝昌帝头上。
花清越记下了时傹话中那个‘后手’,又想起方才骨阳透露查到了倪姷的消息,连忙开口。
“骨阳说查到了关与倪姷的消息?是何消息,可以确定她在何处吗?那蒋家人的消息可有传来?”
时傹懒懒地往椅背靠去,放在桌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南靖传回的消息,曾有人见到过两个长着和倪姷一模一样脸的女人。
可是第二日,一模一样的脸却只剩一张,可是她们的身形却是一样的。
那人只是一个往客栈送菜的小姑娘,她说是那是三年前,因为长得太美所以她一直记得。
倪姷或是她手下之人,会做人皮面具。
如此说来,很多事便能说得通了。
呵,她的手段还真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听完这话,花清越倒是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查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人皮面具这事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东西都失传多少年了,就连皇室之中都未曾留有记载,谁知能被倪姷那女人当玩意一般人手一个。
这谁也想不到,更是难以探查。
怪只怪知韫这张脸吧。
再加上年纪轻轻掌管朝昌最大的燕南,怎能不会被倪姷盯上.......
都是罪孽啊!
“她.....她到底是什么人?做这些事儿是想干什么?”
花清越这些日子故作惊讶,已经做得炉火纯青了。
一提倪姷这两个字,时傹也是难得觉得头疼。
她的身份没有一点儿错,她的仇恨他更是一清二楚。
可是她一个将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做的事儿更是乱七八糟,莫名奇妙,实在是难以理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些有人扮做她的日子,她自己又在干什么?
这些问题当真是难以探查。
谁知道她会换上哪一张脸在外行走,又或者是哪几张脸?
她的身手,他试过多次,要么她是当真不会武,要么定然是高出他许多。
或者,定是自小就学了如何藏住自己的身手。
就她那张脸,好似会不会武都无比合适。
是他答应带人回府的,是他自己查不出来的。
实在是说不出应该怪谁。
怪他中了她那低劣的美人计.......
他无声叹了口气,“现下暂且没空去管她,她这个人......
实在是鬼心思太多,当时那说是带走蒋家人的江湖中人,曾说她在陇西。
那么她定然不在陇西,一定是离陇西很远的地.......”
时傹说着说着忽而沉默了下来,脸色也变得不好。
对啊,她竟然让人说了那话,那不就是她对于他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
之前不过都是利用罢了。
更是空暇时间陪他玩一玩。
那个女人,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
呵。
花清越瞧着时傹的脸色,无奈道:“知韫,你是在生气吗?”
时傹冷笑一声,看向他,语调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生气?我生哪门子的气?我看起来像生气的样子吗?”
花清越抬手握拳掩唇,轻咳了两声,语气无语诚恳。
“一点儿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