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隍城,皇宫仪元殿。
临窗处置了一张黄花梨矮几,矮几上摆放着一个白玉棋盘,朝昌帝和时傹对立而坐。
朝昌帝郎笑着放下一颗墨玉黑子,“知韫啊,你这是又输了?”
时傹面上一点也没有被朝昌帝察觉让棋的窘迫,只笑着给朝昌帝斟了一杯茶也不开口。
这等时候便不必说得太多,说得多了反而不够真诚。
朝昌帝又抬眸仔细瞧了瞧时傹,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瑞王找到朕头上了,提了个要求,关于你的。”
时傹敛眉,这事儿他竟没收到风声,“关于臣的?”
“瑞王说,她家永华郡主自三年前对你一见钟情,便一直等着不嫁,为的就是你,如今甘愿与凌氏同为平妻,也要嫁给你。”朝昌帝这话说的很是意味深长。
时傹垂眸思忖了一阵,疑惑到反问,“臣什么时候与永华郡主有过私交吗?”
瞧着时傹那满眼的疑惑,朝昌帝带了些笑意,“怎么?这等事儿还要朕去查?难不成人郡主是平白无故瞧上你的?”
“陛下,这等事儿那瑞王也能同意?一个郡主,做平妻?”时傹嗤笑,也没太纠结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永华郡主有了私交。
说得好听是平妻,深究下去也只是个地位高的“妾”,平妻怎么着也不可能越过正妻去。
朝昌帝道:“人瑞王说了,家里世子就是个混不吝的混账王八羔子,实在没甚用处。只是这个女儿实在是宝贝着长大的,又是长女,为了你都闹到绝食了,瑞王好歹是个亲王,朕把他拘在朝隍这么多年,他也只提了这么个要求。”
这话便是时傹不得不答应的意思了,只是答应之后该如何做还是得自己看着办。
瑞王年少时跟着先皇四处征战,战功赫赫,无人能及,特别是随先帝差点灭了关北那一战。当年更是带着五千将士追杀了关北整整两万将士,若不是关北地势实在广袤,再加上那年突降大雪使得寸步难行而放跑一万人,关北怕是得被瑞王杀得一人不剩。
就因着当年那一战,关北整个国好似在五国之间销声匿迹了一般,休养了好些年除了偶尔在朝昌及万晋边陲抢些粮食之外其余时间硬是瞧不见关北之人的身影,近些年更是都不见出来抢粮食了。前些年万晋整整十万将士追入关北腹地,遭遇暴风雪迷了路,最后竟只有三千将士回来。
关北那地儿种不出粮食,没用。可是那上头可都是马,经过他们一代代择优配种,如今关北的战马体力耐力速度都是最佳的,若是哪一国能拥有关北的马再加上足够的粮食,那五国谁能不畏惧?
可想而知瑞王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若不是被朝昌帝死死困在朝隍怕早就是手握重兵的一地藩王了。现如今哪怕瑞王手里没了兵权,朝昌帝对他的忌惮也没见少。
时傹抬眸看向朝昌帝,眼尾带着笑,“陛下,这种小事您要臣应下,臣便应下,不过是事关女人家的小事,哪里值得您如此上心。
不过......”
“不过什么?”朝昌帝问道。
时傹神色真诚了几分,“不过郡主这身份有些高,您也知晓臣那爱妾.....若是爱妾受了欺负,那臣免不得还得求到您.....”
朝昌帝指着他笑出了声,“你啊你啊!瞧你那护犊子的样儿,你对那倪氏倒真是动了心思了!圣旨过几日送到你府上,你也歇息几日待接了圣旨之后再去玄隍卫处任职,先回去吧,真是不知羞,后宅的事儿也敢求到朕的头上。”
时傹起身,笑着拱手,“那瑞王郡主可都是天潢贵胄,臣对抗不过还不是得靠着陛下您。”
“油嘴滑舌,你真是.....”朝昌帝说着说着止了笑意,又道:“此次的事儿,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有些事不能明着处置,你也得体谅。”
时傹躬身,“陛下言重了,臣能得陛下如此爱重,是臣之幸。”
掌灯时分,时府茗湘苑。
原本时傹平安回来,府里得一起吃一顿团圆饭的,可听郭权所说时傹没那兴致此事便也罢了。
可大凌氏想着大家伙儿都是新到一个地方,再加上主君遭遇刺杀难免心内不定,便想着邀濯园的女人都聚在茗湘苑一起用膳。
更何况主君此次平安归来,她们不能不有所表示,是以她请了郭权在府门候着,若是主君回府愿意过来一起用膳便请主君过来,若是主君想要歇息,便把准备的好的膳食送到濯樨苑。
瞧见自家主子从马车上下来,郭权上前颔首,“都督,夫人邀了各院的姨娘们到茗湘苑用膳,正等着为您接风洗尘呢,都督可要过去用膳?”
时傹淡淡道:“不去。”
郭权滞了滞,颔首道:“是,奴才这便去给都督安排膳食,再去回禀夫人。”
时傹抬步往濯樨苑走去,霍平去停马车,骨阳快步跟上。
“骨阳,你那里有永华郡主的消息吗?”
骨阳颔首:“永华郡主,桃李年华,是瑞亲王的长女也是德荣长公主的亲侄女。她性子沉稳持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朝隍城是有名的才女,向瑞亲王府求亲的人家几乎踏破了门槛,可是瑞亲王都未曾应下。”
时傹幽幽道:“嗯,她要给我当平妻。”
骨阳:“......那想必是三年前都督您回朝隍述职时打马从神德大街而过与永华郡主......”
骨阳说着说着也觉得匪夷所思,遂又整理了一遍自己脑海中的记忆,以确认是否出错。
时傹瞥了他一眼,道:“怎的?本都督做了什么事以如此难以启齿吗?”
骨阳忙道不是,而后又谨慎地开口:“当时属下就跟在都督身旁是以瞧得真切,当时是永华郡主戴着幂篱和侍女偷偷出府上街,风吹起了她的帕子,正巧要落在都督您的马上,而后您出剑挑起了帕子,随后递给了郡主。
那帕子还被您的剑戳破了。”
时傹等了一会儿,不见骨阳继续开口,疑惑道:“没了?”
骨阳咽了口唾沫,“没了,您所为并无不妥,并且您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当时您眼含杀气。”
只不过以都督这双眸子来看,杀不杀气的,寻常女子想必也瞧不出来的。
说不得人还以为都督眼含深情地与她对望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