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辰时正。
倪姷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胡服,带着三个属下拉着旺财,在时府门口等凌醉蓝。
凌醉蓝带着代玉脚步匆匆地赶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粗使婆子,婆子手里抱着一坨被红布包裹的东西。
倪姷疑惑,“什么东西?”
凌醉蓝眉眼嫣然含笑,“是当初在圊州时,你给我的玉石。”
对于凌醉蓝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倪姷很是嫌弃。
“当真是不嫌重的。”
郭权满头大汗从府内赶来,“见...见过夫人,姨娘。
姨娘,都督正得回城,会在城门口与您相见。”
倪姷笑着点头,而后转身上了马车。
按照她的吩咐就备了两辆马车,镖局部分人手已经候在一旁,还有三之有二的人候在城郊。
酒如霜说得没错,直到倪姷要走了,时傹都不得空回府。
毕竟朝隍城可从未出过有刺客能进入皇城内,直接踹了武英殿錡窗的事儿。
整个朝隍城外早已被围得严严实实了,城内更是一日两次的盘查,若找不到刺客,玄隍卫和禁军都无法交差。
可‘刺客’现如今,便要大摇大摆地出城了。
马车很快便动了起来,凌醉蓝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时府那沉闷而威严的大门。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旋即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很是坐立不安。
倪姷淡淡笑了起来,“这么激动呢?”
凌醉蓝扯着嘴角笑了笑,“一刻未曾成功出城,我一刻都不敢放松。”
倪姷也掀开帘子瞧瞧,谁知竟然瞧见了花清越骑马赶来。
“吁!”
花清越脸色有些黑,可唇角处还是挂着笑,说出口的话更是阴阳怪气得很。
“倪老板这便要走了?怎么说咱们也是在一起吃过好几次膳的情分,怎的不见说一声?”
瞧着他生气,倪姷更乐了,“这是生哪门子气呢?还劳您骑马亲自来说一通?
怎的,找不到‘月娘’了?”
听得这话,花清越才知晓原来附近这些都是她的人,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月娘’呢?这几日的动静就是你弄出来的吧?这么多人日日盘查,她可有安全出城?”
“啧!”倪姷无比嫌弃地看向他,“你当真是你兄弟的好兄弟呢.....还说什么兄弟情深?啧,你真是.......”
花清越冷笑一声,一脸的坦然,“她这么厉害,自然是离开朝隍对知韫更好,更何况如今知韫已然察觉了她会武,再留下去,难免出事。”
倪姷敷衍地连连点头,“是是是,你说的有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半个时辰后才远远瞧见了城门口时傹的身影。
待靠近,花清越瞧着时傹那略有些黑的脸色,只能在心下叹息。
人都要跑了,他兄弟还在这儿酸着呢。
都是些什么事儿?
凌醉蓝根本没下马车,只掀起窗帘朝时傹颔首算是见了礼。
若是大张旗鼓地让人知晓她这个时傹的正方夫人与爱妾一同出游,难免会引人注意。
倪姷起身出了马车,时傹上前抬手把她从辕座处抱了下来,根本没多看花清越一眼。
花清越:.......得。
“都督好些日子不曾回府了,忙碌归忙碌,您可别忘了用膳。”
车内的凌醉蓝和车外的花清越皆对倪姷这话很是嗤之以鼻。
临了要走了,都不忘做一番深情的戏码。
倪姷却是做得坦然,说得更是顺口。
时傹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开,“暗卫会护送你到渡口再回来,陆路便于藏匿,这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陆路。”
倪姷点头,眼底皆是狡黠的笑意。
“妾身不是头一回出门寻商,知道如何护住自身,您如今怎的这么关心妾身了?是不是很舍不得?是不是爱.....”
时傹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朝自己腰间探去,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
“拿着,若在燕南遇到险情,有了这个,无人敢动你。”
花清越和倪姷瞧见这块玉佩时,皆是心下一怔。
墨玉螭龙含珠佩,代表的是燕南大都督的身份,这玉佩在燕南除了不能调动军队出战,做什么都是可行的。
甚至可以调动军队对抗刺杀。
时傹瞥了一眼花清越那一言难尽的神情,只觉莫名其妙,随后把玉佩塞到了倪姷手中。
“去吧,早日回来。”
倪姷自觉面上的笑有些僵,只得垂下了头。
时傹又捏着她的腰把她抱上了马车,顺手轻拍了拍她的臀。
倪姷躬身进了马车,根本没回头。
瞧着马车开动,花清越便下了马,走到时傹身旁。
“知韫啊,你......唉......”
时傹侧头看向他,淡淡笑了笑,“别的且不说,还得说说你那‘月娘’。”
花清越连连摆手,“我认栽,以后我再也不会主动去勾搭女人了。”
时傹没再接话,只抬眼看向远去的马车,神色晦暗不明。
渡口离朝隍城也就两百里,午时末,一行人已至渡口。
所带行囊不多,倪姷前一回出门也带了一箱笼的账本和对牌,这次自然得带着。
酒如霜早在城郊时便扮做了镖局的人,现下自然能过得了玄隍卫的眼而后上船。
待船开出去没一盏茶的时间,酒如霜便急匆匆地来找倪姷。
“阿姩啊,我的银票还在花清越手里。”
对于银票的执着,酒如霜就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倪姷虽然嫌弃却只得派了白降陪她回去拿。
“让他们开慢些,你们也动作快些。”
酒如霜乐呵呵地拉着白降便往甲板走。
“我办事,你放心,一定尽早赶回来。”
....
可谁知,酒如霜那句‘我办事,你放心’硬是直到六日后,都未曾见两人的身影。
瞧着倪姷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凌醉蓝也根本冷静不下来。
她怕了,怕两人不小心被抓了,怕朝隍派了人来抓她们。
怕死在这水里,更怕死在朝隍。
“倪姑.....”
楠云上前禀报打断了她的话,“主子,前头一百里就是定州最大的渡口,飞鸽传来消息,有三只载船在黑夜中靠近,没有点灯。”
倪姷站起身看向凌醉蓝,“回船舱躲着。”
凌醉蓝张了张嘴,却还是只能闭了嘴,转身回了船舱。
在这等帮不上忙的时候,自然得听话。
倪姷淡淡地看向前方的黑夜,一刻钟后前方载船上的灯火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把四周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待她看清中间那艘载船上的人时忽而笑了起来。
“哟,太子殿下,追债追到这里了?”
太子面上也带着笑,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森寒异常。
“倪小姐,当真是忘性大。”
倪姷没理他,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瑞亲王妃,萧尔若和王青颖,唇边笑意更大了。
“来得这么齐整,怎的,想杀我?”
瑞亲王妃上前几步,面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上位者的高傲姿态,看向倪姷的眼神,更似瞧着一只蝼蚁。
“你出了皇城倒是没了那做作样子,瞧着顺眼了不少。
只是不知,你还能得意多久。”
说罢轻拊了两下掌,便有侍卫从船舱内押出了两个人。
待瞧见酒如霜那满眼的兴奋时,倪姷嘴角抽了抽。
这些人绑谁不好。
竟然绑了阿酒和白降这两个最厉害的。
“阿姩,直接开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