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如霜与倪姷蹲在泠雪居的烧水房里烧着两身玄色夜行衣,一转头便瞧见了她那根本压不下去的唇角。
“你干了什么坏事了?”
倪姷低低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止住,“没什么,逗时傹玩了玩,他现在估计气得不轻。”
酒如霜凝着眉,瞪着她,“现在和姐妹说话不说全乎了?”
倪姷把自己逗弄时傹的过程,无比详尽地说了一遍,说得酒如霜连连拊掌,赞不绝口。
“阿姩啊!还得是你啊,你今夜顶着那么一张脸,那么一双眸子,就那么轻薄了他。
照他那性子,不得直接气了撅过去?”
闻言,倪姷更乐了,甚至没忍住拔高了笑声,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酒如霜想到当时时傹的脸色,也跟着乐,两人笑得脸色都红了。
白降足足等了一刻钟,等两人笑够了才进入火房。
“主子,玄隍卫和禁军在整个朝隍挨家挨户的查人了,就连瑞亲王府也没落下,所有下人皆要喊出来一一比对,需得有三人以上确定身份才成,任何人都不能略过,现下还有四个府邸就到时府了。”
酒如霜拍拍屁股站起身,“得,我再出门躲躲,待时府查完了我再回来。”
说罢便出了火房,只是还能隐约听见她那远去的笑声。
倪姷笑着往炉子里塞了几根木柴,又扒拉了几下炉子里的灰烬,这才站起身往泠雪居前院走。
“把酴醾香的香膏拿来给我抹抹,别待会儿时傹回来察觉了。”
白降颔首,“是。”
.....
直到半个时辰后,时府才传出了喧杂之声。
倪姷的房门是被时傹打开的,脸色依旧不好,只不过在倪姷面前到底还是收敛了些。
“皇城出了刺客,整个朝隍戒严,所有府邸皆得接受盘查。”
一瞧见他,倪姷便有些忍不住想笑,却只得死死压着,她忙从床榻上起身。
时傹拿过一旁衣架子上的披风给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抬眸眼巴巴地看着他,“都督,是玄隍卫进府盘查吗?”
时傹揽着她走到廊下,音调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是禁军。”
整个时府都被火把照亮,腰系明黄蹀躞带的禁军满面冷肃,有条不紊地进了泠雪居。
“见过都督。”
时傹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查去吧。”
倪姷眼瞧着进院的禁军愣了一下,好似根本没想到时傹这么好说话。
禁军是郁池樾的人,虽然足有十万人数,可只要他们身在朝隍,必得接受玄隍卫督查。
哪怕不是明面上的。
时傹声名在外,且都不是什么好名声,再加上郁池樾这个主心骨不在,哪怕朝昌帝下令又如何。
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只见十几人再次拱手后便往后院去了,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都回来了。
也没敢开口要进时傹身后倪姷的屋子。
“都督,盘查完毕,若无事下官等便先告退了。”
时傹点头,众人退出泠雪居。
凝云上前送上一壶温热的水,倪姷给时傹倒了一杯,语气里都是关怀。
“都督,寅时末了,没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您可要歇一会儿?
今夜可是发生了什么,怎的瞧着您脸色不是很好。”
这等丢脸的事儿,时傹自然不会细说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燕南大都督,年近而立,竟然还能被一个女人轻薄。
简直颜面扫地!
他沉默着双肘搭在膝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念珠,过了好半晌,才语气懒散地开口。
“无碍,只是那刺客棘手了些,我这便得走了。”
何止是棘手这么简单,在诺达一个民间禁武的朝昌,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还是两个女人。
没有任何帮手,竟然能让她们夜闯皇宫,杀了这么多人,还毫发无伤地跑了。
这岂止是视十万禁军为无物,更是没有一点儿把朝昌帝放在眼里。
若不是朝昌帝身边藏着这么多江湖高手,今夜她们怕是必能得手。
时傹站起身看向她,语气软了些。
“你再去睡会儿吧,明日我回府陪你。”
倪姷笑着点头,“好,明日妾身等您。”
瞧着时傹离开的背影,倪姷不紧不慢地往椅背靠去,交叠的双腿又换了换。
他对朝昌帝身边的江湖中人必定一清二楚。
可是他在朝昌帝面前依然藏拙了。
若不然也不会等在那等不起眼的位置朝她动手。
玄隍卫并无护卫之责,可探查‘两个女刺客’身份的消息,还是得落在他身上。
他白日里才试探出了阿酒会武,夜间就被更厉害的轻薄了。
他胸口想必更堵了。
酒如霜从屋顶跳下,在倪姷身边落座。
“被‘女刺客’这么一觉和,时傹根本不得空查我。
别说明日回来寻你了,待咱们走那日他都不一定得空回府。”
倪姷笑着看向她,“你这藏匿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
酒如霜很是感慨,“别说当年你拿着细条子跟在我身后督促了,就与时傹交手那一会也是够了。
现下如何能不小心,虽然比武我不一定比得过他,可单就藏匿和轻功来说。
对上他,我也是不怕了,毕竟谁也不会闲着没事花心思练等鬼祟的功夫。”
倪姷拧着眉,看向她,“骂谁呢?”
酒如霜大笑出声,理直气壮道:“骂谁?自然是骂我俩!还能是谁?”
倪姷更是理直气壮,“你就说说这鬼祟功夫有没有用吧?就数数鬼祟功夫救了你多少次?”
酒如霜败下阵来,只得讨饶,“这鬼东西可救了我老多次了,打不过我总是能跑的,多谢我家阿姩了!”
说罢她又道:“先前我去了瑞亲王府,想着趁乱再去揍揍人,谁知听说那娘俩出城省亲去了。
天擦黑就出了城,你可派人跟着了?”
倪姷道:“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何必废那力气。
先管咱们能正常离开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