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上谷郡。
“主子,探查清楚了,谢子青早咱们半月便到了徐州,来此是为了拜访徐州大儒晨无先生陈知,近日也要启程前往朝隍准备春闱。
十五日前咱们还未启程,是以应当不是事先安排,只是凑巧。”
时傹淡淡‘嗯’了一声,云淡风轻道:“谢子青才名远扬,如今已然过了上头那位的眼,春闱还未开,便已然是上都那位的内定之臣,前途不可限量。
倪姷也是个有趣的,瞧上了人家的脸强逼人家成了婚,又因着人家偷与青梅私会便直接要人家休了她。
外祖教人习武,人还带着青梅住在蒋府,倪姷也不见赶人,性子烈,却又烈得还有些道义,不做毁人前程之事......”
时傹顿了顿,微微敛眉,唇边笑意荡开,“查着查着,怎么捉摸出一股倪姷不把男人当回事儿的意味来了?”
霍平:“......”
这么理解的吗?有吗?
“可有查出她是否习武?”时傹又问。
霍平只觉得脑仁疼,这商贾女怎么这么多事,怎么一入府就能让都督探查个不停呢?
“回禀主子,在倪姨娘生母未亡之前,她的确跟着生母习了几年武,可在生母亡故之后好似是避讳,便未曾碰过武艺之术。
朝昌国在外行走之人除了武学师傅,便只能是镖局了。
更莫说是女子习武,女子习武皆是上不得台面之事,会武的女子是找不到婆家的。就连那些江湖中人,都甚少有女子习武的。
若是真要探查,这事儿还得都督您亲自........”
时傹垂眸仔细回想了一阵,回想那日离府之时拉倪姷手的感觉,手指纤长,肤若凝脂,柔弱无骨。
过了半晌,才幽幽道:“她手心无茧。”
圊州时府,泠雪居。
白降给倪姷调着香,放完最后一味香料便把羊脂玉雕莲花匙箸放入了箸瓶内。
“主子,这几日那两个暗卫不曾再来了,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凝云端着银盆进屋,欠身道:“主子,该到泡药水的时候了。”
倪姷从床榻撑着起身,放下双足,“谁知时傹又在搞什么鬼。”
楠云也端了一个银盆进屋,“主子,莫离送消息来了,他们在徐州偶遇了大都督。”
两人把倪姷的双手,双足皆置于药水中浸泡,主子自小习武,手心脚底皆有薄茧,为了祛除薄茧,这药水已然泡了四月了。
如今虽已无茧,却还是得隔三差五的泡泡,方能养得皮肤白嫩细致。
“莫离怎么说?”倪姷淡淡开口。
楠云颔首道:“莫离说是她不小心放开了小宝的手,小宝窜到了都督马前惊了马。
是谢子青救下了小宝,所以说了些话。”
说完把信件展开,递到了倪姷面前。
倪姷泡着双手,倾身去瞧,瞧得心累,“小宝是个胆大的,想必不会被吓到。待他们稳定下来把小宝的娘亲送去。
若不是我有所准备,这事说不定还真会被那时傹瞧出破绽!
他竟真能当着谢子青的面说出我在他后院在妾室这话!对男人来说如此失脸面的事,他倒是能如此厚脸皮。”
说完又默了默,唇边勾起笑意,“不过,这谢子青也真是个好用之人,一点既透,脑子灵活,读书还厉害,长得也好。
可惜了,竟对我情根深种。虽然麻烦了些,却也更加好用了。
若是时傹也对我情根深种......岂不是.......
唉,罢了,他脑子有病,想来我也没有那种‘福气’,想想就觉得渗人。”
倪姷如今对于时傹,可真是‘耿耿于怀’了,每日总能想到若是他能像谢子青便好了。
筹谋这么多事儿,哪有不累的,偏偏时傹是个脑子有病的最大捷径,难以‘使用’。
那可真是,真是日日都在惋惜。
难以‘使用’又是她的拦路之人,原本应该杀了了事。偏偏这时傹还杀不得,时傹用兵诡谲,守了燕南这么些年,与南靖万岳的每一场大小战役,皆赢了下来。
朝昌国为了粮草,军饷,不知加了多少次赋税,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是时傹四十万大军在边关少有败绩,死死压着国内四方蠢蠢欲动之人,恐怕早有人揭竿而起了。
大厦将倾,时候未到而已。
朝昌国,朝隍都城。
暮冬初五这日,时傹便到了朝隍,一入城便马不停蹄地入了宫。
朝昌帝贴身伺候的大监穆公公,亲自等在玄武门处。
因着他很得朝昌帝看重,算是整个皇宫内监里的头儿,是以称一声‘大监’,以表尊敬。
“老奴见过大都督。”穆公公一甩拂尘朝走近的时傹恭敬垂首。
时傹也给了他面子,朝他微微点头,“穆大监客气了。”
穆公公让朝一边,恭敬抬手示意,“都督请,陛下在仪元殿殿等您。”
时傹把手上的木奁随手递给他,“有劳穆大监查验。”说完便抬步先行。
“唉!多谢都督体谅。”穆公公再次颔首。
用毒之人防不胜防,为了保证朝昌帝的安全,朝昌帝接触到的所有东西,都会有人先行查验,除了银针验毒之外,还得触摸验毒,饭食皆有专人试菜。
时傹位高权重,又是在外做官,穆大监和他少有接触,对他的性子也不甚了解,时傹主动给了他,免了他开口,也算是给他行了方便。
到了仪元殿处,待穆公公先行进殿禀报,回禀之后才出殿宣时傹进殿。
时傹颔首进殿,行至在殿中行稽首大礼,“臣时傹,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朝昌帝一手搭在穆公公方才呈上的木奁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过了须臾,沉声道:“爱卿平身。”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