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的酴醾香扑面而来,时傹懒洋洋的抬手揽着人,暗暗感慨这女人跑得真快,甚至都未来得及瞧清楚她衣裳颜色。
“羞不羞,皇城内的公公还在一旁瞧着呢。”
倪姷故作愣怔,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时傹怀里挪出来,看向一旁笑意盈盈的太监。
“这.....这.....”
时傹再次抬手揽住她的腰,朝那公公笑道:“公公见笑了。”
宣旨太监不甚在意,只笑着颔首,“都督好福气。”
柳氏看见时傹那自然的动作,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后果,脸都变得惨白了。
“下来!怎可如此没有规矩!”老太太沉着脸朝倪姷呵斥,随后又朝宣旨太监颔首,“府里姨娘不懂规矩,公公见笑了,府里请。”
倪姷羞愧垂首。
宣旨太监避开老太太的礼,笑道:“老太君客气了,咱家有皇命在身,还是先宣旨吧!”
“是。”老太太笑着应话,随后朝身后道:“来人,摆香案。”
“是,老夫人。”
时傹紧紧扣着倪姷的腰,带着她走下石阶,是以无从注意到身后三房主君时修鹤及其嫡子时迁看见倪姷时那诧异到近乎惶恐的神情。
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倪姷回身在时傹怀里挣扎了几次想出来,未果。
“都督,就要宣读圣旨了,妾身得去后头跪着。”
时傹垂眸睨着她,随后抬手摩挲了一把她的脸,语调含笑,“方才不是还叫四郎?怎的又叫回了都督?”
倪姷面上浮出红晕,垂下头,语气再度哽咽,“妾身是想都督了,又因着柳氏.....妾身实在委屈,这才冒犯了!”
又捏了一把她的腰,时傹微微俯身凑近她泛红的耳垂,“哦?想我想得腰都粗了一圈。”
倪姷:........
“妾身......”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时傹淡漠无情地从怀里推了出去。
“下去吧。”
倪姷暗骂了一声,福身后走到大凌氏身后。
香案这些东西,老早就有人备下,如今按照规制摆上也不过几息时间。
宣旨太监从怀里拿出圣旨,朝时傹和时修鹤躬身道:“都督,大人,请接旨。”
众人跟着时傹和时修鹤齐齐稽首伏跪。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燕南五州大都督时傹,自景运二十六年始于穷荒绝徼之地,保境息民,实乃朝昌广厦之荫,譬兹梁栋。兹特授尔正三品玄隍卫指挥使一职兼任燕南大都督。
彭州会稽郡正八品司仓参事时修鹤,奉密旨抽验朝昌十四州,七十三郡税银,足足六载力疾从公,尽瘁事国,立下赫赫之功。兹特授尔正三品吏部尚书之职。
望尔等夙夜匪懈,奉命惟谨,敬尽予国,勿负朕恩。
钦哉。”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太监躬身高举双手把圣旨恭敬地递到时傹手中,“恭贺指挥使大人,恭贺尚书大人。陛下嘱咐奴才,两位大人需得三月起程前往朝隍任职,万不可耽搁了。”
时傹起身,道:“是,我记下了。公公留下吃顿便饭吧。”
宣旨太监笑道:“今夜是除夕夜,咱家哪里能打扰大都督一家团聚?咱家还得尽快回朝隍回禀陛下,这便要走了。”
时傹回头看了倪姷一眼,倪姷察觉到他的目光,故作惶恐头也不敢抬头,默默抠手。
真是不要脸,竟然想从她兜里抠银子给人宣旨太监当赏银。
做梦!
瞧着倪姷不知真假地回避,时傹有些莫名,随后瞥了一眼霍平,“公公既然有皇命在身,我也不好再留你,我送公公出府。”
自从看见倪姷的脸后,时修鹤脑子已然混乱成了浆糊,还是时迁拍了拍他,他才敛住神色连忙跟上了时傹去送人出府。
送走宣旨太监,老太太再次开口,“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先回自个儿院里歇着去吧。待到了晚间,府里人一起吃年夜饭。”
隔得远倪姷无法瞧见老太太的神色,想必多有不甘吧?被她打压了这么多年的三房庶子时修鹤,如今成了三品吏部尚书,她的两个亲儿子,如今瘫了一个,还有一个又不成器......
“是,母亲。”
“是,祖母。”
众人应完话又沉默着散去,原本想恭贺时修鹤的人都闭了嘴,恭贺他必定要恭贺时傹,可根本无人敢与时傹多说一句话,那退去的脚步一个比一个快。
大凌氏硬着头皮上前,唇边挂上笑,“都督,院里热水已备好,小食也备上了,您可回院里小憩一会儿。”说完便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这里说的院子自然是濯樨苑,她还没那个胆子把这些东西都备在茗湘苑。
时傹回头看向大凌氏又瞥了一眼大凌氏身后的倪姷,唇角含笑,慢条斯理道:“有劳夫人了,便不回濯樨苑了,本都督想去尝尝倪姨娘院里那每桌五十两银子的席面。”
抠手的手就那么僵住了,倪姷:..........
大凌氏欠身应是,又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抬手推了倪姷一把。
“上去。”声音又低又急。
而后在心里朝倪姷默默道了个不是。
倪姷心内叹了口气,顺势再次扑进时傹怀里,“都督,咱们走吧。”
说完又冲白降道:“都督要用膳,还不快命人去买!”
白降福身,“是,奴婢这就去办。”
大凌氏目送人离开,幽幽松了口气。
身后只有霍平不远不近的跟着,时傹那手又紧紧在腰间烧着,倪姷真是哪哪都难受。
她那一跑不是正合他心意?他不是也很满意?难不成他没在那朝昌帝面前卖了她?没说些什么瞧上她了的话?
以她对他粗浅的了解,他能放过这么轻易便能安抚朝昌帝的法子?这么大一个可能成为他‘弱点’的人,他能不状似无意地说出去?
自己那一扑再加上那一声恶心死人的‘四郎’,全了他想在宣旨太监面前做戏的心思,也全了自己那那无比委屈的心思。
处处顺着他,以他那多疑的心思,他不得想破脑袋?
心情愈发好了。
“想什么呢,腰肢都不软了。”
倪姷眼角眉梢荡开笑意,只一瞬随后又隐了下去,语气更是哽咽异常,“都督一点儿都不关心妾身,妾身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日后都不能......再有孩子了!可是偏偏这府里没有一个人能为妾身做主!”
听着倪姷这愈发拔高的声调,时傹不由得蹙起了眉,满眼不耐。
只觉聒噪。
“柳氏啊?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