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时府时,是倪琛走路送倪姷回去的。
瞧着自家长姐高自己半头的身量,倪琛叹道:“弟弟我何时才能与长姐一般高?”
倪姷嗤笑:“有没有出息?不说与那时傹一般高,怎的也要有蒋凡惊高吧?与我比算什么?”
倪琛撇撇嘴,叹了口气,“待姐姐你去了朝隍,也不知外祖父还会不会允我们去朝隍看你。”
“瞧我干什么?这么离不开我?”倪姷打趣。
“从前长姐忙,弟弟本就与您聚少离多,谁知您如今闲下来,竟更是聚少离多。”
倪姷站定垂眸睨着他,“待你五月生辰一过,也是时候给你找个通房了。”
倪琛蹙起眉,耳尖微红,“不要!若是日后有了心爱之人,岂不是....岂不是对她不公?”
“哈哈.....”倪姷笑出了声,“你还有这等忠洁心思?我倒是小看你了。”
倪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反正长姐你不要给我安排,只要你允了,外祖父自然不会再为我安排。”
倪姷沉吟良久,“若是日后到了那一日,你不会怎么办?”
闻言倪琛脸色涨红,指着倪姷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后一跺脚便转身跑了。
倪姷疑惑地看着一溜烟就跑远的人,只见他跑了一会儿而后站定,神色有些复杂,却朝她行了长揖礼。
“长姐,愿您所想皆能如愿。”
这些年长姐总是忙里忙外,却从不欲他多说,他摸不准长姐所求为何,却只愿长姐能得偿所愿。
她笑了起来,摆摆手,转过身朝自己前路走去。
真不愧是读了多年书的。
文绉绉的。
时府。
倪姷从东侧门一入府便瞧见了候在门旁那老太太身边的李嬷嬷。
跟个门神似得。
“倪姨娘,老太君请。”
一张老脸,又冷又硬,连头发丝瞧着都是硬的。
倪姷颔首应是,跟在李嬷嬷后头时一直在回想自己干了什么?
也没干什么吧?
进入睦元堂正厅,倪姷便瞧见了跪在老太太面前那个眼熟的背影。
大凌氏,跪得笔直。
倪姷上前福身,“妾身倪氏,见过老太君。”
老太君淡淡地看着她,“听闻你买了个西域舞姬,日日为你跳舞取乐?”
倪姷跪下,眼泪一出便开始胡诌,“老太君明鉴,那日妾身与都督赴宴,谁知花公子竟要用那舞姬与都督换了妾身!
若不是都督说舍不得妾身,妾身可就要被换了出去了!后来妾身一时气不过便买了那舞姬回来让她日日给妾身跳舞,她不是爱跳嘛!妾身就让她跳个够!
再加上院里新来了人,总不好背着夫人,是以才叫了夫人.......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往后不敢再任性了!
只是那舞姬也是个可怜人,妾身也想通了,今日便把她送回倪府去了,好让让外祖父和表哥把她带回扬州好生安置,日后再为她寻一个夫婿,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了!”
大凌氏垂着首,太阳穴一阵抽搐,这人怎的如此能编?
看舞姬跳舞拊掌最起劲儿的莫不是她?她瞧舞姬跳舞时,那酒更是一杯接一杯,活脱脱一个浪荡子!
还说什么一时气不过?怕是都督被气着了吧?!
老太君静默良久,听着倪姷的话那眉心略微舒展。
“起来吧。”
两人颔首。
“多谢祖母!”
“多谢老太君!”
老太太又道:“最近有关于你的事儿实在有些多,作为姨娘,安分守己为上。
原我那孙儿的后宅轮不到我来管,谁让儿媳是个不管事儿的,孙媳是个好脾气的,便只能由老婆子我来说两句。”
大凌氏再次颔首,“孙媳不孝,有劳祖母费心了。”
李嬷嬷给老太君添上一盏茶,老太君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也没接大凌氏的话。
“你买舞姬这事儿,实在是没有规矩,更是闻所未闻,本是要罚你半年月例,谁让你嫁妆银子多,那么几十两对你来说也是不痛不痒,便罚你禁足,直到启程入朝隍。”
倪姷道:“是,妾身一定好好反省。”
“你们回去吧。”
“是。”
“孙媳告退。”
“妾身告退。”
出了睦元堂,便只剩下了倪姷和大凌氏二人,倪姷没带侍女出门,大凌氏身边的代玉又被她遣去办事儿去了。
大凌氏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和一位小妾在一块儿挨长辈训斥。
这简直….简直失了体面!
偏偏这事儿,还是自己抵不住‘诱惑’而惹出的事儿,这倪氏当真厉害!
别的不说,那名叫照珠的舞姬,跳起舞来委实好看。
怪不得男人喜欢呢....
“夫人,日后咱们便不能再瞧照珠跳舞了。”倪姷语气很是惋惜。
可照珠那身子骨,又实在有用,只用来跳舞,有些可惜了。
大凌氏拧着眉看向她,而后无力地闭了闭眼,“日后这种事儿....不可再做了,你谨慎着些吧。”
倪姷叹了口气,“是。”
“话说你....”大凌氏站定,思忖了一阵,再次开口,“话说我们....我们这事儿,都督定然是知晓了,待都督回来.....”
倪姷了然,拍了拍大凌氏的肩,“夫人放心,待都督回来,妾身定不让都督想起夫人你来。”
这等踩在自己头上,‘犯上作乱’的话,大凌氏现下怎么听怎么暖心。
遂轻咳了两声,“嗯。”
泠雪居。
倪姷回到院儿里时,白降等人又在缝制冬衣。
“怎的缝不完吗你们?”
三人起身见礼,“见过姨娘。”
“嗯。”
楠云起身往后院儿去烧水给倪姷泡茶。
凝云从后院搬来椅子放置于树下,“姨娘请坐。”
白降道:“姨娘,听闻朝隍很冷,今年连燕南早晚都这么冷,想必朝隍更甚。
外头做的衣裳哪有咱们做得贴心。”
倪姷叹气,“得,我被禁足了,往后你们便可日日缝制了。”
话毕又道:“你带个婆子....不,找个小厮去倪府搬一块和田玉来给夫人送去。”
白降起身,颔首问道:“您回来前不久便有一面生的侍女来询问您是否在院儿中,奴婢等跟了上去只见她进了睦元堂。
可是老太太因着照珠一事儿让您禁足?”
倪姷摆手,“不重要,先去搬和田玉。若不是大凌氏在其中周旋,想必我还得跪上一阵,总得谢过人家。”
白降点头,“是放置在倪府您院中花池子围边儿的那些吗?”
“嗯,洗洗再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