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倪姷面上笑意愈甚,整个地下大厅只闻她腕上那串人骨念珠轻微碰击的声音。
森寒又诡异。
好似不知何时她便会扼断底下人的喉咙。
“你们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尾巴都扫不干净,让人找到这地儿来了。”
底下人颤抖着身子,额心死死贴着地面,无人敢吭声。
曼秋整颗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尾巴没扫干净,还被主子逮了个正着,这可是犯了主子忌讳了!
倪姷站起身,淡淡道:“好好跪着,等我处理完外间的事儿,再来处理你们。”
说罢便往地上走去,酒如霜跟上低声问道:“阿姩,我虽然能改变声音,可是我对付不了那两人哦。”
倪姷叹了口气,“楠云弄出来了一种药,可以改变声音,维持三日。”
酒如霜放了心,“那便成,那便成。”
.....
待倪姷换完装扮进入客栈一处花厅时,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花清越和霍平自然也是在的。
倪姷面上贴的是当初在朝隍时夜闯皇宫贴的那张人皮面具。
一双眸子更是遮掩得与当初一模一样。
虽然当时是遮着面的,可就以时傹那谨慎性子来看,他不可能认不出当初轻薄他的人。
如此一来都不必多说,他也知晓是谈不成了。
郁池樾的武功不明,酒如霜等人打不过时傹,为避免被时傹察觉,倪姷只能只身前来。
倪姷瞧了他们一眼,也没见礼,转身便在上首落了座。
就差明言‘我不待见你们’了。
“我这客栈可是犯了什么事儿,怎的竟能让两位贵人不辞辛劳不顾圣旨地找上了门。”
这半威胁半玩笑的话,下首几人自然是听得明白的。
她这么个没什么名气的商贾,自然要有点自保的本事儿。
只是瞧着时傹那愈发黑沉的脸色,倪姷还是有些止不住地想笑。
被人莫名其妙轻薄调戏,如今求人又求到了正主面前。
时傹回去估计得气吐血吧。
花清越直接别开了眼,根本不愿瞧见自己兄弟被人磋磨。
原本倪姷是早该与郁池樾约见的,可是时傹盯得太紧,硬是没抽出空来。
所以他自然也是不清楚上头这位「不苍」话事人就是倪姷。
时傹唇边噙起笑,语调依旧散漫,只是隐隐夹了些阴郁之气。
“原来不苍背后之人,竟是‘旧人’。”
这声‘旧人’说得极重。
可在场的人除了倪姷,没人能听得明白,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被一武功高强女人轻薄调戏的事儿说出去。
在座几人那满是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
倪姷抬手掩唇笑了笑,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误会,误会,都督可别生气了,都是误会。”
时傹脸愈发黑了,语气里笑意更甚。
“误会?怎么误会的?”
花清越一时之间脑子有些难以转清楚,诧异地问道:“知韫,你与这位.....这位「不苍」的主事之人从前认识吗?”
还不待时傹开口,倪姷就有些迫不及待地笑出了声。
“是有过那么一面之缘,至于其中有些什么误会,还是得都督本人才能说得清楚。
毕竟我觉得是误会,都督好似并不觉得。”
郁池樾也觉得头疼,本来就是赶路来寻人相谈事情,谁知时傹竟然与人有仇怨。
瞧着仇怨还不小。
可这事事关燕南,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这位「不苍」主事的姑娘瞧着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
都督心里若是有气,何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也好为你们出出主意。
毕竟,还是大事要紧。”
郁池樾从未用这等温和的语气与时傹说过话,现下更是不可谓不是苦口婆心。
毕竟虽然他与时傹算不得相熟,可是对于他的性子脾气那是摸得一清二楚的。
这人若是疯起来,哪里能顾忌到什么大事?
花清越听得连连点头,只不过他是单纯的好奇。
“知韫,你就说说吧。”
时傹:.........
倪姷更乐了,却还是收敛了些,“都督既然不愿说出口,那么我也不好违背了都督的意愿。
既然都督不说那我也只能当那事儿已然过去,过往一切已然烟消云散,自然是没有什么仇怨的。
两位贵人还是说说今日的来意吧。”
说罢面色又微微冷了下来。
“只是两位不愧是朝昌出了名儿的能人,既然能查到「不苍」,还能追到这儿来,想必身后更是能人众多。
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可没有下一回了,若是再让我察觉两位盯着我的行踪。
来一个,杀一个。”
闻言花清越继续别开眼。
从未被人如此威胁的郁池樾和时傹两人,脸色更是不好了。
场面静默了好半晌,郁池樾终是开口。
“姑娘直言快语,那么我也有话直说了。
此次前来便是求姑娘相帮的,燕南需要朝南靖购置粮草。
若是姑娘肯答应解围,日后若想在燕南及陇西行商,各处榷关自然是能畅通无阻的。”
闻言,倪姷低低地笑出了声,语气里满是玩味。
“两位这话是代表朝昌朝廷,还是只代表燕南和陇西?”
郁池樾看向倪姷,唇边含笑,语气坦然。
“自然是陇西和燕南。”
倪姷只意味深长地扫了两人一眼,语气淡漠。
“两位回去吧,此事是谈不拢的。”
这话一出,下首两人神色皆有些诧异。
陇西燕南乃是朝昌最大最为繁盛的地界了,有这么两位地州最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开口保证,如此大的让步。
竟然能有人不动心,甚至没有多加思索。
要知道,哪怕他们并未查清楚「不苍」的所有的产业,可这个条件对「不苍」也只是有利而无害的。
甚至是极大的益处。
倪姷站起身抚了抚衣裙,语气里露出无趣。
“两位贵人的本事还得再练练。
既然查到了我头上,怎的没查到我在朝昌有多少产业呢?
实在是用不着两位行方便。
更何况,「不苍」我便要关了,日后也只想过安生日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