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那张小脸说白就白,直往时傹身后躲。
“都督!那些人离得不远了,想必不一会儿便会找来了!”
时傹一手拿着粗糙的木剑,一手慢条斯理地扣着衣襟处的扣子。
听着动静,时傹侧身垂眸看向倪姷,眼眸深邃而幽暗,只一瞬便又散漫起来,语气极淡:“多谢姩姩相护了。”
倪姷对上他的目光,丝毫不介意他语气里夹带的嘲讽,好似得了夸赞,眼底华光愈发闪亮,“都督....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时傹收回目光,没兴趣再瞧她,转身看向洞口。
人过来了。
山洞不算窄,却也比外头空旷的地方好很多。以时傹的武功对付这些高手不成问题,但在空旷之处便需要防着四处的人,在略狭窄的山洞里,只需要面对正面的人,如此一来也可轻松不少。
自然时傹也清楚这一点,他很给倪姷面子地提着木剑站在山洞正中。
倪姷默默的在山洞深处蹲着。
又把之前剩下的一只兔子拿出来就着火堆热一热。
“就是这儿!”
“快来!”
杀手领头之人瞧见时傹只拿着一把粗糙的木剑嗤笑出声。
“都督这是何意?”
时傹亦笑了笑,拿起手里的木剑瞧了瞧,好似被剑柄上没有磨平的凸起硌了手。
他刚从倪姷地‘折磨’中醒来,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跟人多说话,是以出手的动作极快。
这些人,便没有可能留活口的,是以时傹的武功没有一丝隐藏,拿着把粗糙的木剑砍人脑袋如切菜一般,可想而知他内力得多浑厚。
倪姷饶有兴致地瞧着,时不时的出声喊两句,“都督小心!”
杀手想必都是分头找人,是以找到山洞里来也只有三十多人,时傹速度很快。
他当真就拿着那柄木剑穿破一个又一个杀手的胸膛,砍了一个又一个脑袋。
可想而知他的内力该是多浑厚,就一把逗弄他的破木剑在他手里都能变成利器。
可是,他还并未使出全力。
倪姷手里的烤兔还未完全烤热,时傹便处理完了这些人,提着浸满浓稠血迹的木剑过来了。
“你倒是悠闲,竟然还有心思烤兔子。”
倪姷瑟瑟地看了眼遍地的尸体,眼底露出恐惧,而后又白着脸故作镇定,“妾身和都督就在这山洞里,若是都督抵抗不住,大不了妾身陪您一块儿死。
只是若真的要死,妾身也希望都督能吃饱些。”
说完把兔子挑到时傹面前,“都督,快用吧!说不定那些人很快就会找来了!”
时傹漫不经心地接过,随手撕了一块塞进嘴里。
没有盐,难吃,没有水,难以下咽。
“你怎么把我弄到这山洞里来的?”状似无意,实则是又起疑心了。
倪姷只觉得厌烦,怎的如此没完没了?
她无声叹气,压着性子,指了指放在不远处自己绑在一块用来拖人的树枝,又举起自己的双手,手心朝外展示着自己手心的伤。
时傹瞧着绑在她手上的长条布料,那是她自己的下裳料子,上面沾满了干涸的黑沉血迹,还有些干枯树枝上掉落的树皮,瞧着伤得不轻。
“怎的不用伤药?你给我用的....”
不待他说完,倪姷连连摆手,眼神很是澄澈,“妾身哪敢用铜丝草那个药!那可太疼了,妾身这伤口虽然深,却也不至于要用那个药,若是妾身受不住疼晕了过去,那还有谁能照顾都督呢?
若不是都督您发热了,妾身也不会给您用那个药的,那药虽然疼些,可妾身想着都督如此魁梧奇伟,那点疼痛对您来说定然算不得什么。这不,您都退热了!”
说罢还抬手探了探时傹的额头。
时傹:.......厉害。
瞧瞧,这就是这女人一贯的招数,‘实话实说’,让你无法探究她到底是不是故意,好‘阴毒’的招数!
他神色如常地瞧了她多久,低低一笑,语气很是意味不明,“若不是在水里被人撞了,我也不至于晕倒发热。
不过,还是多谢你费心了。”
倪姷垂下头,“妾...妾身还以为您不会水,这才着急了,谁知在水里.....都督您别生气。”
时傹头一回感受到这种感觉,很强烈。
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被她带了歪倒中箭的是他,被她在水中撞晕的是他,被她用药疼晕的也是他。
偏偏人家还把他从水里捞上来,又给他寻了个藏身之处.....
始作俑者是她,完美善后的也是她。
让人无可指摘,无话可说。
时傹幽幽吐出一口浊气,又啃了两口烤兔肉。
不想再多看倪姷一眼。
天晓得倪姷憋笑都快憋死了,那嘴角根本压不住,裙摆下的腿一直被死死掐着。
时家车队。
霍平和骨阳知晓时傹的安排,是以得知时傹和倪姷掉下悬崖也只是状似焦急地派了一千侍卫去寻。
“老太太,都督吩咐,若是都督出事,时家车队继续前往朝隍。”骨阳脸黑,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欺负。
时老太太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在不远处跪地哭泣的白降等人,又看向骨阳,眼底皆是怒气,“你说的什么话?我的傹哥儿生死不明,哪有一家人抛下他独自逃跑的道理?!所有人都去找!”
骨阳神色不变,颔首道:“属下只遵都督吩咐。”
时老太太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大凌氏连忙扶着她,低声劝慰,“祖母,那么多杀手,想必都是冲着都督来的,都督位高权重这么些年把燕南治理成如今富庶模样......想必.....”
大凌氏话未说话,时老太太却是回过了神,微微点头。
这朝隍里头不太平,想必不愿他回去的人大有人在,他们在这儿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时家哪怕是在她这孙儿手里起势的,也不能为了他耽搁了这一家子。
更何况没了他,还有三房那个庶子。
总不能为了寻他把一家子都折在这荒山野岭之地。
“吩咐下去,即刻启程。”
骨阳在心底冷笑,这种话是都督自己吩咐也罢了,竟然会从都督的亲祖母口里说出来。
真是笑话。
大凌氏安抚好时老太太,又走向白降等人,厉声道:“都闭嘴!这等时候,你们主子和都督都不在,若是老太太发话,你们是会被赶走的,好生待着等你们主子回来,我现下也没空管你们,望你们好自为之。”
白降三人讪讪止了哭声,福身应是。
大凌氏叹了口气走向骨阳,“都督此次可会有危险?你们派出去的人能找到都督吗?”
若说此次最不希望都督出事的,一定是她。
所以,有些事儿,她必得问清楚。
骨阳颔首,“都督吩咐,找不到。”
他话没说透,大凌氏闻言却松了口气,若是都督当真出什么事儿,那么等待她的便是凌家上门要人。
而后,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