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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十月初雪,既美又惨

  岁月不饶人,鬓影星星知否。

  看着眼前的白霜,不得不感叹一句真冷。本想起早赶一日,把种子今天都下了,谁知道地里下了厚霜,温度低的土层都有点发硬,这种情况都没遇到过,不知道这会能不能播种。

  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保险起见,等太阳出来再播种,免得温度太低了种子播下去不出苗。

  收拾一下东西,又放回原处,先去木屋里歇会,张嘴吐的白气,把额前的头发都带着结了霜。难得今日包子铺不开门,能歇上一天,偷的这会空闲,围着炉子烤火,无比惬意。

  火熏的满脸通红,热意让眼睛都模糊了,对面的人好像有两张面孔,来回晃动。忍不住困意,闭上眼开始打盹。

  再次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红日高悬,地里的白霜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枯黄的草丛里湿漉漉的,走过去,裤腿都被染的带着湿意。

  算着时间,今日赶不完了,便放慢速度,干着歇着,到太阳快下山就赶着回去。

  平淡安静的日子过得极快,总是让我忘了时间。天黑睡觉,天亮起床包包子,闲着就腌些酸菜,晒些菜干。天黑的一日比一日更早,早起的温度一日比一日更低,想睡懒觉的念头,一日比一日更重。

  妙语自从有了身孕便不怎么外出了,尤其天气冷了之后,更是数日不见一面。今日天气不好,灰蒙蒙的天空,一整天也不见太阳,菜干也晒不成了,刚好趁着今日空闲,拿了两包点心去看看她,听说她开始孕吐了,胃口不怎么好。

  刚进了林家的院子,就看到妙语蹲在空地上正在难受,林阿牛端着水杯,站在身后急的团团转,想伸手拍妙语后背,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妙语”我把手里的点心放到旁边的林阿牛手里,弯腰扶住妙语一只胳膊,轻轻的在她后背往下顺气,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没事了,”妙语双眼通红的面色苍白,接了林阿牛手里的水杯漱漱口。我用点力,扶她站起来,只觉得她身形单薄了不少,手臂摸着细弱无力。

  进了屋子,暖洋洋的,看来是生了炉子,扶着妙语躺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看她那虚弱的样子,都不敢大声说话。“你睡会吧,我就是来看看你。”原本想找她闲聊几句,看她这样子,还是让她休息会吧。

  离开了屋子,对送出来的林阿牛说了两句“阿牛大哥,你回吧,妙语还在屋里,窗户别关太严,小心炉子里的炭,有事就去隔壁喊人,我先回了”

  林阿牛点点头,转身又进了屋子,我点点头,这人除了太过老实憨厚,也是个好人,知道疼媳妇。哎,就是妙语,这怀个孩子也太辛苦了吧。这才几个月啊,人都瘦了一大圈,后面大雪封了山,吃用的都不足,还不知道怎么挨过去呢。等下回去问问岑娘子,看看能不能给妙语做些开胃止吐的东西吃吃,趁着这冬天没来,好好补补。

  在厨房转了一圈没看到岑娘子,便知道她去马厩那里看大金去了。自从把大金带回来安置,最忙的就是岑娘子了,每日一闲着就去寻摸嫩草,给大金加小灶。时不时的还做些玉米麦麸豆粕拌在一起,给大金。大金最近状态特别好,皮毛油亮,眼见的肚子鼓了起来。

  果然,刚到马厩就看到了岑娘子的身影,正牵着大金在溜达,一人一牛,走的很慢很慢,但是却出奇的步伐一致,节奏相同。

  岑娘子看到我来了,拍了拍大金的脑袋,大金冲我叫了一声,跟着岑娘子转头进了马厩,老实的站到角落里,让岑娘子把绳子拴好,一点没反抗。

  对着大金挥挥手,跟着岑娘子往厨房走,把妙语的情况说了,岑娘子听的只摇头。“妙语这也反应太厉害了吧!还是身子弱了,我给她做点枣糕,黑米面馒头让她难受的时候垫吧垫吧,你等着啊,我这洗洗手就去做!”

  我应了声是,进了厨房帮着烧火打下手。我也不知道吃什么会让妙语好受些,岑娘子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个不行,我在问问其他人,总有能止孕吐的法子。对了,好像孕吐是可以多吃点水果,等下去买些苹果什么的给妙语开开胃。

  岑娘子说的枣糕,就是红枣馒头,做起来很简单,就是馒头加了红糖,与切碎的红枣,只是蒸的更软一点,吃起来甜甜的,有一股红枣的味道。

  岑娘子先取了红糖用热水化开,放在一旁晾着,我看旁边的一篓子红枣,拿着去洗了一遍,沥干水,刚准备拿刀切,就被岑娘子喊住了,让我去舀两瓢面粉,她来切红枣。看来是不放心我啊,我心里笑了一下,去柜子里的面袋舀了两碗面,放到岑娘子平时和面的盆里,等着她一会和面。

  左转右转,也没个事干,就把锅刷了一遍,添上大半锅水,等着一会蒸馒头。看看灶前的柴,也不多了,又去柴房抱了一小捆柴,蒸馒头最是费柴费水,但是这个是时候在灶膛里烤红薯最好吃。可惜我还没有找到红薯,南边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种成,改日可以去看看。

  岑娘子把切好的红枣收入碗里,抓了一把酵头,又添了温水,与之前的红糖水一起化开,然后一起慢慢倒入面粉里,搅拌一下,面粉成了面絮,看着她又一点点的把红糖水全部添了进去,开始用右手沿着盆沿旋转,沾在盆沿上的面粉就全部被刮下来,与盆里的面絮混在一起,成了一个大大的面团,就是看着不好看,有的干面粉多,有的地方红糖水多。岑娘子左手按住盆沿,右手在盆里来回转圈按压,慢慢的面团就变得光滑了一点,有点像是一个暗红色的泥团了。

  岑娘子过了一会收了手,拿布巾盖好面盆,放在炉子旁边温暖的地方。又拿起另外一个盆里准备做黑米馒头了。我看她打开一个扎着的小袋子,里面都是黑红的粉,舀了两碗,放入陶盆里,舀了两瓢水,扔在那不管了。

  我还以为是黑米,仔细一看,好像又是,和黑米的黑不同,这个是有点发红的。“这是黑米?”我指了指盆里的粉,问旁边忙着洗菜的岑娘子,岑娘子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那不是,是高梁,老话喊的黑米,意思就是黑的不好吃的,一般吃白面馒头的都是家境好的,一般的就是二合面的,吃黑米的就是最穷的,现在很少人吃这个了,嗐,没啥不好的,就是没白面馒头好看!”岑娘子说完继续换水,淘洗起小米,准备在炉子上先做粥了。

  “哦,是高粱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不是纯黑的了。可是我记得这个在超市卖的,我买了吃起来很喇嗓子的感觉,不知道这个会不会那样,妙语能不能吃的下去。

  岑娘子在炉子上煮了粥,又炒了两个菜,热了几个饼子,端上桌,还有两盘咸菜,就是没见她准备蒸红枣馒头。我也不懂,也不敢问,就等着吃完饭去厨房等着,看看她是怎么做的,要是好做,就准备一些红枣,蒸上一些,与包子一起卖。

  天冷了,吃饭的速度都快起来了,一刻钟不到就吃完了,云香收拾了桌子,玉书帮着去洗碗。我跟着进厨房,围观蒸红枣馒头。

  岑娘子掀开锅拍,盆里的面团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稍微变大了一些,看着还是一样的颜色。我以为岑娘子要开始蒸了,都准备去点火烧柴了,却看到岑娘子舀了半瓢面粉,均匀的洒进去盆里,又把鼓起面团挤压揉捏,变回了原样,放回炉子边,盖上了锅拍。一番操作,看的我发愣,不蒸吗?

  岑娘子忙活完,就解下腰间的围巾,拍拍手,准备回去了。

  “不蒸了吗?”我赶在她出门之前,问出了我想问的话,不是说很简单吗?怎么不蒸了。

  “天冷了,面发的不好,等明日再蒸,黑米刚好泡到明日,一起蒸出来了。”岑娘子笑着给我解释。又把面盆转了半圈,换了个面挨着火炉。

  “这样啊,那我明日再来看。”我也转身出了厨房,回了自己屋子。天一黑,冷起就往人身上钻,刚刚吃饭还热乎的身子,被夜风一吹,冷的哆嗦。

  之前一直没生炉子,就怕中了炭毒,没想到昨夜起风了,一整晚被窝都没能暖热乎,越睡越冷。到了早上,人都晕乎着,只想再躺会,再躺会。只是我就是个操心的命,懒觉没睡成,就又爬起来了,包子铺我今日不去了,但是岑娘子蒸红糖馒头,我要去看看。

  穿好衣服,把窗户打开,一股冷风吹过来,人都清醒了,太冷了,再加一个长夹袄。

  顶着寒风,进了厨房,稍微暖和一些,屋里热气不多,看来是还没有开始蒸。在灶前坐下,等着烧火烤暖,就看到岑娘子端着面盆,直接整个倒扣在洒满面粉的案子上,震动上的面粉从案子边洒落不少。

  浅红色的面团里很多气泡,大大小小的都是窟窿。岑娘子抓了一把干面粉,在盆里抓几下,把粘在盆上的面团抓干净,一堆面粉与棉絮就堆在的浅红色的面团上。

  站起身,朝着岑娘子走近几步,看看她是怎么把面团盘的光滑的。这是一个技术活,我学了很久都学不会,形状不好看,表面不够光滑,时不时还有干面块。

  我看了一会,好像我也是这样做的,同样的手势怎么我就弄不好呢。在旁边跟着学了两下动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岑娘子,这个怎么能变的光滑呢,”

  岑娘子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放慢了动作,先把面团平铺开来,然后用右手长按住面团边缘,五指用力,抓起按下,再次抓住叠好部分,按压,叠加。我跟着重复一遍,好像是比我的动作要流畅,力道要大。学了一会,岑娘子就开始拽面剂了,我赶快去点柴准备烧火,天冷了,烧火是最舒服的户口了,既能烤火,又能干活。

  等我把火点着,岑娘子已经收了手,圆滚滚的馍剂上点着枣碎,挨个排着队站在案子上。

  “主母,有人来找。”拥伯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我听到声音了应了声是,喊了岑娘子先看火,我出去一会。

  随着拥伯来到院门口,就看到周保印站在院外,还跟着阿弥,两个人都牵着马匹,看来是今日刚刚进城。

  “表妹!”周保印欢喜的一声高喊,惊的屋里梁勇眉头一皱,差点摔了手里的账本“又来了!”心里苦啊,怎么他那么有空,自己就这么忙呢!

  迎了人进院,到了客房里坐下。这间屋子,原本是准备放些做包子的东西的,后来租到了房子,就空下来了,放了张桌子,当个客房。

  “表哥,今日才进城吗?”倒好茶水,端来瓜子,又端了几样点心,看着差不多了,就坐在周保印对面,看他今日来是为何事。

  周浩印喝了一口热茶,去了身上寒气,“表妹,”放下茶杯,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你看看这个,”神情一片凝重,看的我不由的提起了心。

  从桌子上拿起信,快速的拆开信封,打开来看,是静彤的字迹,写的很凌乱潦草,很多字糊成一团,我越看越急,越急越看不懂,直接把信放到周保印面前,“快,你读给我听!”

  周保印接过信纸,快速看了一遍,捡了最重要的说给我听“信上写,培训的人,被张天转手卖了,亏空了一千两银子,收了订金的几家联手砸了铺面,现在已经关了门面,问你怎么办?”

  “张天?他怎么敢!”我都不敢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来。亏空一千多两,他这是早就起了心思,自从七月以来,培训处就扩大了铺面,不止培训人自己用,还接委托帮忙培训人,要是有急用的,也可以直接带走培训好的人。八月里来信,一切还很正常,接了很多委托,为了人源充足的或是签长工或者买,收下了一百多人,为此七月份的盈利全头了进去,就等八月份这批人结束培训,九月份就能盈利了,没想到,这张天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把人全部转手了。因为路途太远,买的人身契还没全部送来,为了方便培训处的运转,大部分都是放在张天手里,他这样做事,是看准了时间的,肯定是拿着这一笔钱跑路了。

  “表哥,帮我找到这个人,他的身契应该还在梦回楼,等下我写信给你带着,还有,那铺面也要重新开起来,我想找你借下阿弥,帮我看那铺面,另外,你帮我去找静彤,就是给你这等封信的人,让她把能找到身契全部交给你,你帮我退了那几家的委托,多少银子我都赔!但是不能你再去闹事。”我也不知道这样安排对不对,就想着铺子要稳住,许诺给村民的识字招工不能停。人肯定要找,找不找的到,都要让别人知道张天已经离开了培训处,免得他再借着培训处的名义搞什么坏事。

  “表妹,不用急,我来的时候留了人,现在铺面已经已经没事了,就是人不太好找,得费些功夫。”周保印这回是得了消息,留了管事去处理,一个人打马跑了十天跑到这里的,就是怕自出手处理的不好,反倒添乱。果然,表妹与自己想的不一样,幸好自己没擅作主张。

  两个人的谈话在半个时辰后被人打断了。梁勇端了两碟点心进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一改往日见到周保印的黑脸。

  “表哥来了,你也不说一声,我再忙,见表哥的时间还是有的”某男斜眼看我,阴阳怪气一番之后,又对着周保印笑脸相迎“表哥,来家里就是客,我先赔个礼,招待不周,还请见谅!”说完端起我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的我直磨牙,这狗男人,要搞事了!

  “表哥,你还不知道吧,我与艳娘的婚期定了,是……”我看周保印的脸越来越难看,马上就要忍不住怒意了,赶快伸手捂住了狗男人的嘴巴,拽着他出了客房,拉着他往院子中一站,对着他的小腿肚揣了几脚“你在干什么?我这事情急着呢,你给我安静会,回来再收拾你!”丢下一句话,赶紧转身去客房,那里还有一个难哄的呢!

  “表妹,你真的跟他定了婚期?”还没站稳脚,就听到了预料之中话,我顿住脚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表哥,这个现在不重要。还请你帮忙,以后若是有我能做到的事,我必然不推辞!”这件事,我不能不管,与村民学许下了,就要做到,不然以后再想让村里的孩子识字,就更难了。闹事的那几家,我记得,以前在周府看到过他们的官家,周保印去办这件事,肯定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好办。

  “表妹!”周保印突然站起身来,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他肯定是猜到了问题的答案。

  “人都走了,你还站着,怎么,舍不得啊?”梁勇挪着步子进了客房,嘴角扬着坏笑,让我看到火起,实在没心情搭理他。

  “你别往我眼前凑!”

  心情不好,诸事勿扰!

  回了自己的屋子,心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事忘记了,却又想不起,干脆就不想了。取了信纸,把自己想的事,一个个写好,要是周保印不帮忙,我就要重新考虑培训处该怎么办了,办要办,但是,要找个靠谱的人,还要找人从中调节,才能了了事,继续开门。

  胡乱忙活了一天,中午凑合吃了,完食不觉得饿,直接省了,天短了,吃什么都不觉得饿了。

  哗啦啦的声音,越听越响,我还以为是下雨了,赶快起身开门,去看院子里的菜干,刚开门,就被震惊了,院子里,已经有一层白色的雪粒,铺满了一层,白色的雪粒,像盐巴,细细密密上砸在地上,在白色上又加了一层,几乎看不到地面了。

  “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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