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喀山
中年男人问皮特:“你是不是没带枪?我给你!”
手下递给中年男人一把长枪。男人接过,把枪递给皮特。
“给!”
皮特梗着脖子,又诧异又强装镇定地斜视着男人。
“给!!”
中年男人用力一塞,把枪杆塞进皮特手里。
“哎?”中年男人撩起皮衣,把手插进裤袋,“你不打了?你不牛逼了?”
“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中年男人让皮特握住枪,再把枪口顶着自己的脑门:“来!这样行了不?”
“一扳枪机,我这老命,你的了!”
皮特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开始轻微地发抖。
“皮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就数三下。”
“一!”
皮特抖了一下。
“二!!”
皮特又抖了一下。
“三!!!”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就抽走了枪,皮特吓得猛烈抖了一下。
“我给你个机会你都白吊打!”
中年男人抓住皮特的头发,用力来回扯动。
“我给你个机会你都白吊打!!”
中年男人掐住皮特的脸颊,用力拍了几下。
“你们都看见了?”中年指着桌边的几个青年,“我给他好几次机会了,他都不抓住。这不怨我!”
在场的人都沉默不敢言。
“现在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你给我跪下来,叫我一声大哥。这样我就放过你,放过你这些姐妹。这样做不过分吧?”
皮特梗着脖子不说话。
“咋了,皮特,你不给哥这个面子?”
中年男人拎起枪,顶在皮特的太阳穴上:“我还是数三下,你要再不跪下。我一枪打死你!”
“一!”
皮特不动。
“二!”
皮特还是不动。
在场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正当中年男人要喊出“三”,皮特用手挡开枪杆,站了起来。
他用力把自己的椅子推开,梗着脖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哥。”
“哎”
“哥,我认输了,求你放过我们皮特帮的兄弟们。”
中年男人拿了一碟酸奶,放在皮特的脑袋上,然后捏起一个土豆泥饺子,蘸蘸酸奶,塞进自己嘴里。
他手指上沾了酸奶,就在皮特小弟的衣领上擦了擦。
“今天我也算是和皮特一起吃过饺子了。我和你明说,以后见到我和我帮派里的那些兄弟,就必须喊一声哥。要不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我这个人,就是先明后不争。”
中年男人对着皮特坐下:“听明白了吗,皮特?听明白了告诉哥一声。”
皮特气得眉角跳动,咬牙强忍不甘:“听明白了。哥”
“哎!”中年男人欢快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用力一刮皮特的鼻头,拧了拧皮特小弟的脸颊,“都滚吧!”
皮特顶着酸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然后一手扶着酸奶,带着小弟们飞快地跑出餐厅。
“哼哼,毛都没长齐,就敢来跟我们喀山帮叫板!”
那中年男人冷笑几声,然后像川剧变脸一样,陪着一副笑脸,弓着背来到李浩成这张餐桌。
“大哥,都按您吩咐的做了。”
邵奇瞪大了眼睛,看向柴可夫斯基,再扭头去看项羿,仿佛在说:“王基朋友是喀山帮老大?!”
项羿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汹涌澎湃。
他只知道柴可夫斯基曾经家世显赫,也听说过喀山帮,甚至在中年男人刚进门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是黑社会。
但他万万没想到,柴可夫斯基竟然就是喀山帮的头目!
为什么项羿能在他们还没掏枪的时候,就看出其真实身份呢?
只因他们全都身穿阿迪达斯的衣服。
1980年,项羿陪王基来苏联办退学手续。
当时,苏联正在举办夏季奥运会。
为了确保奥运会期间的安全,勃列日涅夫的女婿召集莫斯科各区的黑帮头目,让他们帮忙维持奥运会期间的社会治安。
苏联轻工业差,只好找阿迪达斯赞助运动装备。阿迪达斯一夜爆火成为了潮流,但普通人是根本买不到的,只有黑帮可以。
莫斯科奥运会之后,穿阿迪达斯,成了黑帮的标配。
再说柴可夫斯基。
他一把搂过中年男人的脖子,向大家介绍说:“我的好兄弟,巴瓦洛夫!”
然后拖出一把椅子:“来,快和我们一起吃!”
巴瓦洛夫忙说不敢,推说还有其他事要忙,征得柴可夫斯基同意后,带着手下离开了。
邵奇虽然也和东北流氓过过招,但哪里跟苏联的黑帮老大吃过饭?于是强作镇定食不知味地撑过这一顿饭。
李浩成郑狠听不懂俄文,但看这情况,心里也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顿饭上,柴可夫斯基没再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是闲话家常。
项羿也没有问,神色自如地吃饭,心中却把他发家的可能推测了几遍。
到回四海旅馆后,邵奇李浩成郑狠把项羿围在中央,非要问个明白:柴可夫斯基到底是何方神圣?
项羿揉了揉太阳穴,理清思路后,向大家娓娓道来:
苏联黑帮的历史,要从苏联建国初期开始说起。
苏联疆土极为辽阔,跨过了乌拉尔山的欧亚分界线,中央的控制力就大打折扣,地方官员自行其是。
在他们关注不到的地方,由流浪农民和退伍军人组成的盗匪集团,就维持着当地的秩序。
斯大林上台后,钦点捷尔任斯基同志主持工作,对匪徒绝无二话,一波大清洗把黑帮犯罪分子洗的一二干净,管他什么政治敌人小偷抢劫犯土匪,统统关进古拉格群岛。
这个古拉格群岛,就是遍布苏联的各种惩戒营,最多时有476座劳改营。
1929年到1953年二十四年间,至少有1400万人被关进了劳改营。
很多犯人后来成了俄罗斯黑帮的中坚力量,古拉格也成了苏联黑帮界的黄埔军校。
因为斯大林时期,苏联政府放弃了改造囚犯的政策,转而采取了用犯人管理犯人的办法。
这种状况下,职业罪犯是黑暗丛林中的统治阶级。
其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律贼”。
他们基本都是重刑犯,熟知俄罗斯犯罪传统,在劳改世界备受尊重。
他们的宗旨是:绝对不和当权者合作,绝对不从事合法劳动,绝不结婚成家,只允许向新手传授犯罪技术。
律贼不用工作,主要的任务就是确保其它囚犯能够完成工作。
同时,他们还可以使唤下级囚犯抢劫政治犯,以此充实生活物资,构建利益同盟。
这些律贼以自己罪行为荣,把个人经历纹在身上,只要一脱衣服,大家就知道他的江湖地位。
身上纹铜斑蛇,代表参加过陆军特种部队。
纹船锚,代表在海军参过军。
纹刀刃代表杀过人。
纹血滴数,代表杀过几个人。
纹十字架,表示绝对不会出卖兄弟。
膝盖上纹星星,表示不对任何人下跪。
纹铁丝网,代表服刑期间犯罪。
1953年,斯大林去世,古拉格犯人的春天来了!大约有118万人被释放出狱。
1960年,赫鲁晓夫为了去斯大林化,在政治和思想上松绑,推行解冻政策,古拉格系统作为政治上的一环也被关闭,大批囚犯回归社会。
他们回到社会上重操旧业,继续偷窃抢劫,但因苏联高度计划经济,管控太严,尚不能兴风作浪。
到了1964年至1982年,勃列日涅夫掌控苏联18年里,苏联政府的腐败计划经济的萧条,导致市面上物资供应严重短缺。
有需求,就有市场。
当年的混混们利用狱友战友搭建关系网,拉拢贿赂苏联领导干部,迅速搞起了地下黑市系统,倒卖伏特加香烟等物资,积累了自己的初期财富。
大量的苏联官员开始慢慢成为黑市的保护伞,让黑帮们有了生长的肥沃突然。
苏联政府各个系统的官员,也为了捞钱暗地里和黑帮合作。
项羿猜测,柴可夫斯基家族就是在这段时期,再度兴起的。
柴可夫斯基的父亲虽然以政治犯的身份入狱,但广罗人才是他的拿手本领,拉拢律贼不在话下。
出狱后,有了黑道的武力支持,再加上原有的政界人脉的帮助,他父亲运作二十多年后,才有了如今的喀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