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丝织绸缎柳编篓
盘中黄瓜拌莲藕
拆下车圈配眼镜
麻斜交心做朋友
……
杜方秋说贾俊是蹭饭吃的骗子。
贾俊大喊冤枉,急忙辩解,“这位老弟此言差矣,我花二百六十块大洋买了口上等棺材,又花四十块大洋买了套寿衣和铺盖,有这些钱什么好吃的买不到?非得到你们这里来蹭碗清菜汤喝”
“你穿得这么烂,是不是你买的也很难说”,杜文起说。
“看不起人是吧?你看看这个”,贾俊说着把两张收据递给杜文起。
杜文起接过来看了看,转手又递给杜方秋,二人顿时都傻了眼。
“你们也不想想,天底下有拾金子的,有拾银子的,谁见过拾死人的?人死了都是往外推,我偏偏往怀里揽,我有病啊!”
几句话说得杜文起和杜方秋无言以对。
眼看两个人骑虎难下,曹志明急忙打圆场,“既然贾先生真是老爷子的外甥,那就请吧!”
“我要为我舅披麻戴孝”
外公走了过来,他把身上的孝衣脱下来,递给贾俊,“贾先生,主来客让位”
贾俊毫不客气地接过来,穿在身上。
入殓了。
大家给老头穿上寿衣,铺褥子,贾俊没用任何人帮忙,他一个人把老爷子抱进棺材里,盖上被子。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水喷在上面。
“贾先生您这是?”,曹志明有些不解。
“这是防止尸体腐烂的,在我们洛阳死人入殓时,都喷这个”,贾俊解释说。
“贾先生想得真是周到”,曹志明赞誉道。
出殡了,贾俊摔了老盆,手持灵幡把老头送进坟茔。
回来的路上,杜方秋问曹志明,“志明,我总觉得这姓贾的有些不对劲”
“我也觉得”,曹志明说。
“谁都看得出老头不是他舅,不憨不傻,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杜文起问。
“肯定,伺候武大郎还为了潘金莲呢”,曹志明说。
“他出于什么目的呢?”,杜文起怎么也想不明白。
“志明,把他赶走算了,你注意没有?看长相足有六十,听他哭声如洪钟又像个小伙子,咋看咋不像好人,别对咱们不利”,杜方秋说。
“摔了老盆,按风俗他就有继承权,除了他自己愿意走,我们是无权赶他”,曹志明说。
“这该如何是好”,杜文起害怕了。
“警惕着点静观其变,告诉大家尽量少与他接触”
……
晚上,贾俊还真没走,地上放着蜡烛,他一个人躺在草堆里,悠闲自得地抽着烟。
外公来了,手里端着一碗面条。
“贾先生,吃点饭吧,上午我就看你没怎么吃饱”
“谢谢老哥!”
贾俊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不一会儿打扫得一干二净。
他把碗放到地上,朝外公摆摆手,“来老哥,陪我说说话”
外公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地看看贾俊,“我有这么老?”
贾俊笑了,“我叫你老哥不屈”
“你多大?”,外公问。
“你猜!”
“从脸上看不出来”
“满脸都是麻子,你当然看不出来”,贾俊朗朗一笑,他一点也不避讳。
“如果看头发有六十开外”
“哈哈……”,贾俊又笑了,“错了老哥,我才二十三”
“是吗?”,外公不敢相信。
“不错,我不会骗你”
外公坐下来,“贾先生,您是暂住还是长久留下来?”,他问。
“不走了”
“这里家徒四壁连张床都没有怎么住?”,外公又问。
“我舅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我年轻轻的更没问题”
“我就住在对门,有啥困难别忘了找我”
“好,谢谢老哥了。老哥,我问你,你与我舅沾亲?”
“不”,外公摇摇头。
“带故?”
“也不”
“那你为什么给他披麻戴孝?”,贾俊不解地问。
“处邻居这么多年,我不想让他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走”
“好人,你真是个好人”,贾俊感动不已。
“啥好人,尽点邻里之情罢了”
“老哥,我能不能问你叫什么名字?”
“人家都叫我斜子,你也叫我斜子好了”
“斜子?”
“就是憨家伙”,外公笑了。
“斜子哥,你知道吗?如今这社会,傻子往往比聪明人更可爱”
“可爱?傻二吧唧的,没看出来哪里可爱,不让人耻笑就不错了”,外公无奈地说。
“你看过聊斋吗?”,贾俊问。
“我不识字”
“蒲松龄笔下的鬼,都比现在所谓的正人君子强得多”,贾俊感慨万千。
“是吗?”
“当然,没事的时候我给你拉拉”
“行”,外公满口答应。
“斜子哥,你是我唯一见过的好人,你的诚实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想交你这样的朋友不知算不算高攀!”,贾俊转过脸来深情看着外公。
“你要和我这个傻子做朋友?”,外公瞪大眼睛受宠若惊。
“你傻我麻,咱俩不正好对路子吗?”,贾俊风趣地说。
“哈哈,哈哈……”二人同时大笑起来。
“贾先生……”
“叫兄弟”
“好,兄弟,我问你老爷子到底是不是你舅?”,外公问。
“你看呢?”,贾俊微微一笑。
“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贾俊没有反驳。
“大家纷纷猜测你是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都防备着你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人人都懂,可以理解。哥,我实话告诉你吧,真是怀着目的来的,不是不可告人,而是现在不能告人,我要放长线钓大鱼”,贾俊诡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