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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医馆药房,我静静地坐在桌案前查看《百草药典》上新记录的草药,却看不进一个字。
我叫来雪芝:「去把臧林找来。」
半个时辰后,臧林从宫中赶到药房。
雪芝知道我有话要问,把门带上,在外面守着。
「娘娘,您找属下所为何事?」臧林小声问道。
我把《百草药典》放下,请他坐在桌子对面。
「今日你上报给大王的消息很全面,我还没有感谢你。」我笑着感谢他。
臧林很惶恐:「娘娘客气了,都是属下职责所在。」
我摸了摸《百草药典》的书皮,轻声问他:「可否告诉我大王和他的大姨若雨夫人,还有述律家的关系如何?」
臧林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向我详细说明了牧蒙谢让和述律家的渊源。
原来当年牧蒙谢让和他哥哥受到先王后的迫害,是被他舅舅所救,而大姨若雨夫人一家也出了不少力,才把他们两兄弟救出来。
只不过牧蒙谢让大哥和若雨夫人一家走得更近一些。
牧蒙谢让的大嫂,前王后,便是姨父家那边的贵族亲戚。
所以当年内战的时候,前王后最先集结的是琢州的兵马。
若雨夫人本来是想把女儿述律珍珠许给牧蒙谢让的大哥做妃子的,也和前王后通好了气,结果他大哥却被杀了。
加上前王后还对若雨夫人一家撒谎,说牧蒙谢让大哥是我用药毒杀的,这才引来他若雨夫人一家对我恨之入骨。
虽然牧蒙谢让登基后,曾向若雨夫人一家解释过我不是凶手,可是人家信不信是另一回事。
现在牧蒙谢让为北凉的大王,若雨夫人就把嫁女儿的主意打在他头上。
听完他的叙述,我问道:「琢州支持前王后和大王为敌,大王平定战乱后,找他大姨家的麻烦了吗?」
我想知道,牧蒙谢让在内战胜利后,有没有对琢州秋后算账。
臧林老实回答:「没有。大王宅心仁厚,没有惩罚任何一个州的贵族。」
听着臧林的话,我陷入无限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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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蒙谢让当时被前王后逼得差点没了命,这都没有怪罪帮凶;现在我和康儿虽被暗杀,但是我们还活得好好的,他更不会去问责若雨夫人一家。
不仅是因为若雨夫人是他母亲的姐姐,且对他有恩;
在私仇与国家安定两个问题上,牧蒙谢让绝对会坚定地选择维护各方势力平衡巩固政权这一边,绝不会为了我和康儿破坏贵族间的势力平衡。
就如他当初,瞒着我利用策划册封大典揪出牧蒙逊祥一样。
没有了我和康儿,他也许会内心痛苦,但是不耽误他治理好整个国家,就像他在我们消失的那两年所做到的那样。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居然会认为我和康儿在牧蒙谢让心中的地位很重要。
我深呼一口气。
就在一瞬间,我明白了一件事,牧蒙谢让选择国家稳定本没有错,错在我在乎他的选择,也错在我以为自己和康儿在他心里无可取代。
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什么可失望的,现在认清现实没什么不好。
我轻笑着叹气:「多谢臧林,今日我所问之事,切勿告诉大王。」
我想知道的都问完了,也该放人走了。
臧林领命退下。
我发着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从小所学,都是行医用药。
师父走得早,为了活下去,我自己悟了不少行商之道;后来嫁给大人,帮他执笔写《民策》,也懂了一点博弈之术。
现在面对有人要杀我,而我却不能在明面上反杀,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留着若雨夫人,一定会对康儿造成威胁,只有千日抓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我可不想等康儿被害后再去后悔。
可是让我去买凶杀人,我还真干不出这事儿。
就算我能狠下心买凶,若是失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甚至可能连累康儿。
这条路绝对不可取。
药房外是医馆后院,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纸里透射进来。
空中的尘埃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我突然想起大人的《民策》中有这样一句话:与其千日防贼,不如釜底抽薪。谋士以身入局,万事便有转机。
我心中逐渐有了眉目。
若雨夫人一定还会再出手。
与其让她们再派杀手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搞暗杀,不如让她们直接到我眼皮底下,一言一行便能都在掌控之中。
她不是想让女儿当妃子吗?
那我就帮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