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黄猗被人打了?
袁耀几乎不敢相信,区区彭氏宗族居然敢对一位有军职在身的世家子弟动粗!
他们难道不知道黄猗给我袁大公子办事的吗?
袁耀猛地一拍桌子,起身怒道:“打狗还要看主人,这彭氏也太放肆了!”
“点五百精兵,引我前去!”
时值夏汛,河水暴涨。
昨天斥候回报,修水河上下游的桥梁都被大水冲毁冲坏,津渡之处也因汹涌的水势而无法通行。
尽管袁耀有意绕开彭氏,但整条修水似乎只剩下了彭氏控制的东津亭能渡河了。
黄猗身为前军统领,一大早便带着一队士卒前往东津亭探查,看渡桥能否承载马步军和辎重车队通过。
袁宝从昨天就被袁耀派了出去,调查彭氏在此地的势力。
在赶往东津亭的路上,袁宝也给袁耀汇报了自己明察暗访的结果。
根据一位八十岁老人所言,彭氏早在初代海昏侯徙封于此的时候,就依附于海昏侯食邑之下。
第一代海昏侯,也就是被霍光废黜的那位汉废帝刘贺,一开始还有四千户食邑。
因为刘贺的废帝身份实在特殊,朝廷特命海昏县和海昏侯国并行,两者互不统属。除了朝廷任命的海昏国相有监察海昏侯之责,海昏县令也暗地里监视海昏侯。
彭姓的两百余户人家,就在此时被编入海昏侯国的食邑,不再归属海昏县治理。
但没过几年,刘贺一下子被削了三千户食邑,彭姓在剩下的一千户中占比将近三成,深谙报团取暖之道的彭姓宗族一下子水涨船高,其族长开始出任海昏侯的庶子家丞之职。
因为大汉朝廷对于海昏侯国的特殊优待,海昏侯国基本不需要向中央上缴赋税,相反还时常得到历代皇帝的赏赐。
毕竟自己的皇位都是从海昏侯一系这里拿的,赏赐些珍宝钱财实在不算什么。
这也造就了后世的考古大发现海昏侯墓。
但对于彭氏来说,这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发展机遇!
一般的郡县民户,每年需要上缴田赋人头赋和杂赋,很多时候三十税一还会变成什一税。
但是在海昏侯国,海昏侯仓库里的珍宝钱财多得根本花不完!亦或是在这穷乡僻壤也没出花!
总之,海昏侯基本不太关心自己侯国的衣食租赋能收缴多少上来,反正收来的粮食够吃就行了。
而当上了家丞的彭氏,每年随便从仓库拿一块马蹄金出去卖了,就足够换回好几年的粮食了。
彭氏干脆直接对其他食邑民户不再收缴租赋,立马赢得了所有食邑民户的倾心拥戴,很快坐稳了家丞之位。
而包括海昏国相在内的其他官吏,见彭氏总能在收缴租赋的日子从外边拉来满满当当的粮食,也乐得不用自己再费劲去组织收租算赋了。
甚至很多原属于海昏县的农户,听说之后也私下找到彭氏族长,请求私附。
彭氏则是照单全收,虽然很快海昏县令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治下的丁户居然一年比一年少,而整个海昏却凭空多了很多彭姓丁户。
虽然清楚怎么回事,但海昏县令对海昏侯国没有执法权,告上去之后但又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些逃避赋税的民户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姓彭,是海昏侯国彭氏宗族的人,就算是太守刺史,也是拿彭氏没办法。
毕竟海昏县志记得清清楚楚,当初一县两治的时候,把海昏县所有彭姓人家都分给了海昏侯国,而这些年又没有外迁来的彭姓人家,所以在海昏县,只要姓彭就只能是海昏侯国的人。
仗着海昏侯国的特殊性,彭氏由此发迹,整个宗族规模也由此开始急速膨胀。
海昏侯国虽然只历经四代,中间还被废除过又重新封国,但彭氏始终担任历代海昏侯的家丞。
直到东汉永元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04年海昏侯国被彻底废除,彭氏宗族已经发展到了数千户,已然是一方强族大姓,是海昏县令根本得罪不起的存在!
彭氏宗族虽然纳入了海昏县管辖,但是随着汉朝腐败衰落,彭氏更是肆无忌惮,侵吞人口,霸占良田山泽。
这九十年来,彭氏更是发展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宗族万余户,大大超过了海昏县管辖的户口。
这些人不知道县令郡守叫什么,也不管州刺史和天子的年号,只唯自己的族长是从!
彭氏甚至还动用自己的丁壮,在南北济渡要地修建了一座城池,即上缭城!
俨然是国中之国的存在!
往来之人,必须向彭氏缴纳过河费,方能得过。
听袁宝说,黄猗就是因为拒绝缴纳过河费,和守桥的彭氏族人起了争执,而被当众抽了一巴掌的。
袁耀却有些不信,就算是再怎么强悍的地头蛇,也不能不知道自己这条过江猛龙吧?
豫章郡没有公卿士族,彭氏这样的强族大姓就算不知道郡县豪门士族的厉害,但是连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也没听过吗?
难道连割据一方,带甲数万的袁术也不畏惧吗?
还是真以为靠着一些乡野村夫,能够抵抗数千披甲执锐之师?
袁耀不相信会有这么头铁的地头蛇,会当众掌掴一位士族子弟,并且得罪他背后拥兵数千的诸侯之子。
所以袁耀只以为黄猗是没有亮明身份,或是行事太过嚣张跋扈,才会和彭氏族人起了冲突。
途经一亭,有碑文上书东津亭三个大字。
此地为海昏县治东南,有津渡口,因此得名东津亭。
但石碑已是呈将倒之势,房舍很是残破,更不见亭长诸人。
袁宝指了指南方不远处:“前方再行五里路,就到渡桥所在地了!”
袁耀催马疾行,率领着十余亲骑甩开大队步卒,先行往渡桥所在赶去。
只见越往前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