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进入4月,首当其冲地便是清明节。
突然发觉这几年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一个个节日就像标尺一样度量着时间,每天重复一样的生活,每个星期重复一样的生活,每个月重复一样的生活,过着过着就麻木了。
13年那个特殊的清明节已经是6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待业在家,除了身边的两条土狗之外,一无所有,那个时候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的思考,总以为任何方向都是前方,却没有一个方向可以前行。
清明节前夕,单位就贴出了放假通知,讲得更多的是注意安全严禁酒后驾车确保手机24小时开机之类的,相比于过去在工厂里,放个1天假还是星期天调休过来的,那个时候我就一个劲的谩骂万恶的资本家,为了压榨工人,枉顾《劳动法》,恨不得让人24小时在岗,又哀叹我们工人的逆来顺受。
那个时候的天真和愤懑,是一种幼稚还是一种反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几两碎银,我又怎么可能和那些工厂抗衡。所以,我默默的想要去改变这一切,既然无法改变这个世界,那就改变我自己。
而如今,新的困惑来了,回d城的希望,只能指望这个遥遥无期的公务员考试。
唉,就当是一场美好的梦景吧。
不要叫醒我,让自我麻醉来逃避这个让人身不由己的现实。
再过1个月,儿子就周岁了,现在正是他玩得嗨的时候,随便一个空纸箱都够他玩半天的,颠来倒去的,时不时笑一下,哭一下,弄得我和晶没一刻消停的。
按照惯例,清明节我和钢蛋都会跟着大人一起去扫墓。公墓位于d城的北边,平时没什么人去,那几天的人格外多,路边也排满了贩卖黄花的商贩。
钢蛋这天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一条蓝瓦瓦的牛仔裤,脸上挂着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手里提着两个刚买的花盆,朝公墓走去。
“又是一年啊,日子过得真快!”他感慨道。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韶光易逝。
“我还记得的前几年来这里扫墓的景象的。”他接着说,“这里都没怎么变嘛。”
其实也不尽然,公墓的规模变大了,旁边开辟了一大块新的土地来安置新建的墓碑。只是这里的工地倒是这些年来一直在施工,也不知道是在建造什么的。
从公墓回来后,也是按照惯例,我和他都会去浴室里洗去一身的烟火气息。
“又去洗澡,一天到晚从粪缸里爬出来的。”晶讽刺道,“等你回来给儿子洗澡!”
反正儿子出生快一年了,晶给儿子洗澡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美其名曰儿子要爸爸洗澡才行。
晚上,约了胖子一起去洗澡。他这次倒是欣然接受,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和钢蛋都捏了一把汗。说好了在钢蛋家里等胖子,但是直到八点多,也没见胖子来。
“又被这个死胖子戏耍了,我就知道他不靠谱。”钢蛋气愤的骂道,把刚才英雄联盟死亡次数超神的怒气都撒在了胖子身上。
不过我看是钢蛋技术不到家,有好几次盲目追残血敌人反被对面单杀了。
这时门响了,钢蛋起身去开门,没多一会房间外就传来了他的叫骂声。
“说了七点,你硬是拖到了八点,你哪次能靠谱一次就好了。”钢蛋开门见山地呵斥道。
“有点事有点事。”胖子自知理亏,喃喃地说,“怎么说,现在出发?”
“这顿你请!让我们等了这么久!”钢蛋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滚吧,说好了aa的。”胖子顿时气势高涨起来,“我就带了20块。”
“我不信!你把手机打开来让我看!”刚起身准备抢手机。
“去去去。”胖子下意识地捂住口袋,“怎么说?”
“又怎么说了,出发吧,再不出发九龙仓都要关门了。”我息事宁人般地说道。
于是,三个人动身出门,去了九龙仓,泡进池子里,褪去了白天的烟火气,瞬间感觉舒坦多了。
“我来之前去送一超回n城的,所以晚了。”过了半晌,胖子一边拍着池子里的水,一边维维道出迟到的缘由。
“一超回来的?”钢蛋问道。
“是啊,他这个月结婚,到时候一起去n城参加他的婚礼?怎么样,你哥开车去,油费我掏200块。”胖子突然提议道。
我知道胖子这是又开始准备放炮了,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由他提出来的方案,基本都是搁浅。
“你觉得呢?”我看了一眼钢蛋,问道。
“可以啊,一超这人很上路,上次他找我买电脑,还给了我200块的外快。”钢蛋的话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就怕你们俩现在说的好好的,到时候又是各种掉链子。”我说,“再说了,一超结婚又没叫我和刚,我们俩跑去不是惹人笑?”
“这个没问题,先前他还跟我说的,叫上你们一起去,结婚啊,一起热闹热闹的。”胖子笑呵呵地说。
不过,我从他的笑容里看到更多的是一种放炮即将成功的喜悦感。
“既然你们俩都没问题,到时候我也不能扫兴。”我应允道,“我结婚的时候,没叫一超,他份子钱也没给,他结婚我还要掏份子钱,怎么算都是血亏啊。”
“这个你放心,就算到时候你给份子钱,一超也会退给你的,他又不是燕丹,坑一个算一个,再说一超现在在n城混得风生水起,不在乎这点钱,最近又买了新房,可是在n城买房的啊。”
其实早在14年的时候,我和绵羊胖子就曾一起去n城找过一超,在那里那天一超请我们仨吃了一顿晚饭。
一超是我和胖子的高中同学,学生时代他的头发就挺稀少,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整天迷恋李小龙的迷踪拳之类的,聊天的话题也离开不军舰枪炮世界大战国家危机啥的,这口味在那时候就和胖子挺合,所以毕业之后他俩还一直保持联系。
听胖子说一超在n城从事金融行业,这几年倒是赚了不少钱,开着一辆奥迪a6,买了一套房子,一超还找了一个95后做老婆,至于可信度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接着,胖子和钢蛋就讨论起去n城的事宜来了,是一超安排住宿,还是当天来回,是坐火车去还是开车去,说的好像明天就准备发出似的,我怎么感觉越听越不靠谱。
最后胖子居然拍着胸脯表示让我们放一百个心,哪怕一超到时候没工夫接待我们,胖子也会让我们吃好喝好,大不了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难道这池子里的洗澡水是52度的白酒,怎么会让胖子醉成这样。
“那个先放一边吧,听你们俩这么讲我都害怕的。”我招招手让胖子别激动,“钢蛋你也是,你第一天认识胖子,他什么人放什么炮你不知道?还有你胖子,钢蛋请一天假少赚150块,你还让他跟你去n城参加婚礼,里外里他不要搭上五六百?”
“这个你放心,他损失多少我就给多少。”胖子瞪着眼睛嚷道,“是不是,钢蛋,这次我们是去定了。”
“对!是的!”钢蛋眼神闪烁的应和道,不过语气没有先前那么肯定了,“我要提前跟老板请个假。”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两个乌合之众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事十有八九都会黄。
“跟你们说点正经事吧。”我见他们俩各怀鬼胎地沉默了,于是说道,“19年的灵隐寺之行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靠谱点。”
“又去灵隐寺?你咋年年去?不好换一个地方去去?”钢蛋听完后立马呛道。
“就是年年去才年年灵,你看18年胖子跟我们一起去的灵隐寺,整个人都受了3斤了。”我看了眼肥嘟嘟的胖子,有些心虚地说,“你看今年还没去,他又有发福的迹象了,胖子,要注意了啊。”
“灵隐寺的话……”胖子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行的,我要跟老婆说一下,然后再看看我的排班,这个月不行,估计下个月,下个月可以。”
“时间不等人啊,再往下去天就热了。”我提醒道。
“我上班跟你们不一样,我要值夜班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办法。”胖子说,“还有谁去啊,绵羊和大东子去吗?”
“绵羊应该没问题,大东子估计是不去了。”我说完,转向钢蛋问道,“你呢?”
“我不去,太远了。哪有钱?”钢蛋意兴阑珊地说,“好了,冲冲上了去,我还要钎脚。”
我被胖子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弄得有点尴尬,只要没什么意外情况,我和绵羊每个周末都可以出发,但是要合着胖子的时间,那就真的是有天没日子了。
不过灵隐寺是势在必行的,这是对自己的一种承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鞭策。
好在,绵羊对这种事倒是十分上心,或许,他也有他自己的一份执念和希冀吧。
在九龙仓的包厢里,钢蛋躺在正中央,双腿伸的笔直的,修脚师傅架着台灯,正卖力地刮着他双脚的死皮。
胖子躺在靠墙的床铺看手机,他没戴眼镜,手机几乎贴在了脸上。
我从刚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红塔山点燃,呛人的气味直冲脑门,看着烟雾轻轻地飘着,脑海里细数着这几年去灵隐寺的经历。
从16年第一次去,到1718年,今年已经是第4个年头,每一次去都有着不一样的心情有着不一样的经历。
光阴的流转,苍老了谁的容颜。
岁月无声,却教会了我们一切。
一路走来,面对种种嘲笑与讥讽,我都是默默承受。
我也曾努力过,也曾试图改变,渐渐地,习惯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也慢慢的改变了我自己的形状。
还记第一次跨入灵隐寺时,被那里恢弘的大殿所震慑,内心深处的那些怀才不遇报国无门一时间都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对纯粹的虔诚。
有时候,我也会自我反思,究竟是什么让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曾经的那我走在阳光下的我,我想,所追求的一定不是如今眼前的这些苟且。
面对时下的这些纷纷扰扰,我能否还能坚持?
在所有人都以为我脑子有病的时候,我能否还能坚持不吃药?
绵羊曾说过,这年头还有人看书?还有人写书?
实现梦想的代价是巨大的,我真的怀疑自己初心不改的那份勇气究竟还在不在。
没有人能告诉我答案,我只能寄托于神明。
“一超结婚可能要你当伴郎啊,钢蛋。”那一头的胖子突然说道。
“我当伴郎?疯了吧?”钢蛋诧异地说。
“多好啊,当伴郎又不要掏份子钱,还能收红包。怎么说,到底去不去?”胖子趁热打铁,就差跳起来鼓掌了。
“那肯定去啊,当伴郎我肯定去啊。”刚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当伴郎我有经验。”
我无奈的摇摇头,只能由衷的希望一超是真心想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婚礼的。
接下来几天,胖子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毫无音信。
钢蛋还不止一次的问我有没有胖子的消息,我只能告诉他胖子肯定是因为参加一超结婚的事黄了,没脸联系你了。
公务员考试过后,我再次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和工作中,每天开车上下班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让我去思考乱七八糟的事情。
平时看新闻总会看到很多意外事故,很多人年纪轻轻就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这个世界,让我后背发凉。
虽然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美好,但依旧还是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去发现和追寻,如果就此消失的话,那将会是多么大的伤害和惋惜。
原本以为这些意外会离我很遥远,但乡下传来的消息让我后怕不已。
事情应该发生在不久之前,村上一个比我年长几岁的人出了交通事故,他在下班路上被货车撞了,相当严重,至今还躺在床上,据说最好的结果是植物人。
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小时候还一起玩来着,遇到这种发生在身边的意外,我的内心总是久久不能平复,即便现在生活并不富裕,但我还是给他捐了钱,金额虽少,也是对伤者的一份鼓励。
命一切都是命
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说过,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条狗,那样,就不用遭受那么多的苦难和挫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