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瑜来说,王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恍若梦境,转眼间他就从一个被放逐到敌国,处处受辱的质子变成了妍后的义子,只要和太子的争斗一天没分出胜负,哪怕是庆国向澹国宣战,他都不会丢掉性命。
但楚瑜从巨大的惊喜中渐渐冷静下来,捋了捋思绪,分析当前的处境。
得意忘形的人,往往摔得粉身碎骨,难有善终……他希望找到办法,给这份母爱加个期限,最好是……一万年!
自己和妍后的利益越绑越紧,还站在了夺权小队的最前排,已经没有退路可言,只能尽心尽力协助妍后,否则,若太子顺利登上王位,这下场有多惨,不必多说。
但是,就算把太子拉下了马,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就该出意外了!
妍后只是迫于眼前形势,正好发现自己对她有着极为重要的利用价值,才开口收为义子。事成后不想被卸磨杀驴,这身份远远不够,还需要表现出更多的价值,提升核心竞争力。
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呢……哎,算了,思路要打开,或者……找到妍后的弱点!
但她一边是对澹王情深义重,一边是为达成目标,心硬似铁能把感情和事业拎得清清楚楚,又有权有颜有钱的妍后,基本没什么明显的弱点。
如果硬要找的话,那只有亲儿子晟王勉强算得上是她的破绽了。
以妍后的性格,迟早会让晟王成为傀儡,由她亲掌朝政,但尝到了权力甜头的晟王,会甘心吗?
所以先和晟王处成铁哥们儿才是基础目前看来,抄诗抄赋树立起来的人设还是很成功的……
不过,现在的晟王是个妈宝男,连顶嘴都不敢的战五渣,如果妍后事成就立即要杀驴,晟王不去帮忙磨刀已算好的了。
最稳妥的办法是一边给晟王心里种下反抗他母后的种子,一边找找晟王的弱点……
对,这便是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
晟王亲自把楚瑜送到了质子府,青鸢看他安然无恙的回来,美目中闪动着欣慰的泪光,壹贰两人问起了郭医官,得知被留在宫中,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晟王目睹质子府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由怒火填膺:
“太子骄横跋扈,做事实在过分!”
在等待楚瑜和众人收拾细软的空当,他叫来质子府侍卫,把他们狠狠的斥责了一顿。
晟王闲置的别院叫临湖小筑,距离晟王府并不远,位于胭晖湖畔,在晟王府建成以前,晟王便住在这里。
到了临湖小筑,已是子夜。
这座三进三出的院落,无论是环境还是内部陈设,都显得精致典雅,质子府根本不配与之相比。
晟王见天色已晚,也就留了下来,让人准备了四碟小菜,又开了一坛好酒,和楚瑜在月下对饮赏月。
闲谈中,楚瑜能感受到晟王确实是个浪漫又感性的人,他醉心在夜色清风明月美酒诗词烘托出的氛围里……像他这样的王子真不多见,也难怪他能与袅袅这样的文学女青年畅谈人生了。
晟王敞开心扉,倾诉心中苦闷,他对帝位并无执着,但他的母亲,却一力想让他取代太子,成为一代雄主,并为他谋划了一切有助于登上王位的便利条件,门下客卿里,大半都是妍后亲自安排进来助他起事的暗子。
但越是这样,晟王反而越向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从小未受过欺负,不知权力的可贵,愿意配合母亲,与太子明争暗斗,也仅仅是出于孝心。
楚瑜碍于身份,又是寄人篱下,不好多说,这也许是文青的通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当他的世界被别人蛮横的打破,他才能醒过来。
“若能日日与三五好友醉谈人生,远离勾心斗角的俗世,那该多好……”
晟王遥望空中弯月,喟然叹息,流露出无限失落。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楚瑜耐着性子劝道:
“王兄是母后唯一亲子,她自然希望你能坐在更高的位置上指点江山!”
晟王神情黯然,端起酒一饮而尽。
“母后从不关心我心中所想,她只关心她的权势和地位。”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不过是个工具,助她掌控朝堂的工具……”
楚瑜心中暗叹,没想到晟王倒也算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只是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能逃开妍后的安排。
“王兄何不换个角度想,若无法反抗,便去享受!也许一切不如你想得那么糟呢?”
两人对饮了一轮,晟王道:
“我今生只想寻得一个能与我对谈诗文,知书答礼的王妃,便知足了!你可知道,我从十二岁起,便有了人选,只是……哎,你会不会嫌为兄儿女情长,少了男儿气概?”
楚瑜心中一颤,袅袅说晟王对锦柔公主有男女之意,看来确实不假。
“谁说这便没了男儿气概?我对我的侍婢青鸢也心存好感呢!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表露罢了。难道王兄今日知晓了这个秘密,便会觉得我没有男儿气概?”
“哦?王弟竟然也受这身份所累!唉,来,饮酒!我们兄弟二人……确实有缘!下次为兄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瑜配合的说道:
“王兄莫要吊人胃口,不如现在就说吧!”
“不可,不可,我还不知你是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哈哈!”
楚瑜也不继续追问,两人又饮起酒来,话题扯回到诗词上,晟王频频提起锦柔公主,他的道行与妍后比起来,差得远了,就算没有袅袅提前讲过他的小心思,仅是今晚这一聊,楚瑜也会察觉出异样。
古时低度数的酒,对楚瑜没什么杀伤力,但晟王的酒量却浅,他开始大胆发起牢骚来,埋怨妍后以往对他大小事情的强硬干涉……最后,他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嘴里时不时嘟囔两声。
楚瑜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推他肩膀。
“王兄,这里风凉,回房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