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私宴大多设于“馐膳阁”,妍后和辛相国都是演戏的高手,在这次提亲的私宴上,两人如同慈眉善目的长辈在操心儿女之事,笑语吟吟,一团和气,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敌意。
辛相国很是老辣,为了避免被太子猜疑,他带着孙儿,还故意拉上了太子一起前来。
这是楚瑜第一次见到辛厉行,他与相貌清癯,颇有几分儒雅的辛相国完全不同。
身材高大,面目轮廓算得上英俊的辛厉行,唯一不足之处便是肌肤有些黝黑粗糙,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男儿的豪放气息。平心而论,他这种类型,颇能吸引一些贵族富家小姐的眼光。
楚瑜和晟王都属于长得白白净净面如白玉的公子哥,楚瑜扭头看了一眼晟王,见他也在仔细打量辛厉行,目光中还带有一丝不屑,一丝憎恶,甚至还有一丝仇恨。
楚瑜轻轻碰了碰他,若是被辛相或辛厉行看到,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席上氛围微妙,太子率先打破沉默,他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看着妍后道:
“王后对庆国质子真如亲母一般,我们王室家事也拉上他,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讨得如此欢心,儿臣也想学上一学。”
说完,他又故意对晟王说道:
“晟王弟可要小心了,莫失了宠!”
妍后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还未开口,楚瑜抢先说道:
“以太子待人处事的心胸,自是难以理解。我倒觉得太子先学学如何尊父孝母更好!”
“靖王弟说得好!”
晟王紧接着表示赞同,太子见楚瑜现在有了妍后撑腰,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心中更是恼怒,他还想开口,却被妍后打断。
“太子以后还是莫要再把庆国质子这种称呼挂在嘴边的好,你是我大澹未来的国君,莫要惹人耻笑。”
辛相国搭话道:
“太子,王后教育得对,为国君者,心中喜好不应表露在脸面上,我们都知他的真实底细便好,为何非要说出来?”
“知道了,谢过辛相国!”
太子故意对辛相国表现得更为亲近,但妍后并不在意。
这时打扮妥当的锦柔公主姗姗来迟,她略施粉黛,秀发披肩,说不出的温婉可人。
她先后向在座众人一一施礼,然后脱去了外面的裘袍,露出一袭白色轻纱的宫衣,身段姣好,安静坐在妍后旁边。
妍后举酒道:
“既然人已到齐,我们便商量下锦柔和辛卫尉的婚事吧。”
她环视众人,继续说道:
“锦柔素来柔顺,身贵而不骄纵,貌美而不自矜,虽非本宫亲生,却胜似亲生,以后还望辛相和辛卫尉好好待她才好!”
辛相国笑道:
“谢过王后赐下这门婚事!辛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日后对公主定如亲出,不会叫王后失望,若是老臣这孙儿有不恭敬的地方,公主尽管来告状,老臣有的是力气收拾他!”
说完,他用手肘碰了碰辛厉行,这小子才回过神来。
就如同晟王盯着他一样,辛厉行从锦柔公主进来,便不时偷看她,现在借着妍后和祖父提起婚事,更是盯着锦柔公主不放,倒是锦柔公主从坐下后,便一直低头不语,也不看任何人。
“锦柔公主是城中众多儿郎梦寐以求的佳人,厉行也不例外,仰慕公主已久,得知王后要将锦柔公主下嫁予我,不胜开心!今日得见公……”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得锦柔公主低头掩嘴的格格娇笑起来。
“辛卫尉明明是孔武有力的大丈夫,为何偏偏要说这些文绉绉的话,难道是辛相国逼你的吗?你平日里怎样说话便怎样说吧,难道还能装一辈子文士不成?”
这席话不但让辛相国爷孙两有些讪讪的挂不住面子,楚瑜和晟王也有些呆住,难道这就是平日里乖巧听话的锦柔公主的反抗手段吗,她这是在向妍后表达不满?
妍后狠狠的看了一眼锦柔公主,呵斥道:
“锦柔,不得无礼!快给辛相国和辛卫尉赔礼!”
辛相国至少表面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生气,笑道:
“不必不必,公主实乃率真可爱,很是难得!若日后嫁进来,必会为府上增添许多热闹!”
那辛厉行反应也快,急忙站起身,对王后和锦柔公主各施了一礼。
“这不怪公主,怪我学祖父说话,弄巧成拙,还请王后和公主原谅!”
楚瑜心中暗道,这舔狗真是能屈能伸,不容小看,但不管怎么说,他好像真的挺仰慕锦柔公主。坐在楚瑜身旁的晟王,也眯起眼重新打量起辛厉行来,两兄弟心中都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也由此可见,辛相国这个老狐狸的道行得有多深!
“是本宫说的话不管用了吗?你还愣着?”
妍后见锦柔公主没动,语气变得严厉了些,锦柔公主这才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草草施了一礼,气呼呼的坐下之前,楚瑜从未见过这样的锦柔公主,不由心中一软,觉得这个小妹妹很是可爱。
一直没说话的太子突然开口道:
“王妹是否对这门婚事有不满,好像很是抗拒?难道觉得辛卫尉配不上你?”
妍后不等锦柔公主说话,怒道:
“太子!别怪本宫说你,本宫说她倒也罢了,你作为哥哥,此刻说这些,是不想你妹妹幸福吗?定要来挑拨得她和未来公公心生芥蒂,你才满意?”
“王后言重了,太子也是关心公主,才口不择言的,老臣看公主,越看越是喜爱,有这样的孙媳妇,老臣睡着也要笑醒!说起来,还是厉行这傻孩子有福气,能得沐王恩!日后我辛家定会更加尽心尽力,为我大澹和大王分忧!”
妍后似乎没有听出辛相国刻意强调的为国为大王分忧,她面色转怒为喜,举酒道:
“老相国一直是我大澹的国之柱石,待大王康复,他定会满意这门婚事!来,共饮!”
“老臣不胜荣幸!”
众人饮完,妍后道:
“今日这婚事就先订下了!辛卫尉日后若是发现锦柔有娇蛮无礼之举,也尽管来告状,本宫也有的是力气收拾她!”
这番话引得辛相国笑了起来,锦柔公主方才小小的反抗之举便被妍后轻易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