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时,故川胸前突然无比燥热,那只诡眼像是要破体而出一般,经脉中的那个黑洞正在蠢蠢欲动,脑子里那个苍老瘆人的声音又出现了。
“川儿,我的儿啊,你都没劲了,还在等什么?”
逍遥子!
想让我用你寄生在我体内的力量?
你白日做梦!
“儿啊,别倔了,挨刀的滋味不好受啊。”
故川想挣扎地站起身,却提不起一丝力气。
而身后的披甲土匪已经一拥而上,乱刀砍来。
突然,他脑中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而这一次,那声音竟不似以前那般鬼魅,而是带着些许...柔情?
“咯咯咯,呆子,我可就只破例帮你这一次哦。”
话音一落,故川的身体里突然爆出一阵耀眼的白芒,将整个林子都照亮。
故川只觉经脉中又出现一股能量在四处游走,原来那股子躁动不安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很舒服的感觉。
随后,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原来的力竭感也不见了,反而是全身充满了力量。
柳如烟?为什么?
故川压下心头的疑惑,重新站起身,断剑一荡,“不怕死的就过来!”
众匪一愣,刚刚被故川身上发出神秘的光芒弹开,现在他身上的伤口竟都消失不见,莫非此人真的是青云宗弟子?
“一群废物,都闪开!”
王大彪行走江湖多年,深知刚刚此人已是强弩之末,能重新站起必是回光返照,但那丹炉和刚刚的异像,可能真是什么仙人授予的法器。
此人可能真的是青云宗弟子,也许是刚刚入门实力低微,所以只能肉搏。
但自己与他结怨太深,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饶过自己,必须趁他病,要他命!再仔细处理好他的尸体,不然若是被青云宗知晓,自己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王大彪眼中满是狠厉,一把夺过旁边人的大刀,双脚跺地高高跃起,势大力沉地向故川劈去。
可眨眼之间,眼前之人就突然就不见了。
就在王大彪四处寻找之时,下一刻,他就看见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腔子里的血喷了一地。
“咦?”
“我的脑袋呢?”
没等他想明白,他浑圆的脑袋就砸在了地上,被故川一脚踩烂。
众匪见领头人惨死,纷纷萌生退意。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众匪作鸟兽散。
故川的余光瞥了一眼远处那堆成小山的百姓人头,淡淡开口:“今天,谁也走不了!”
霎时间,惨叫声再次响彻山林。
...
一刻钟后,林子里再次恢复寂静。
看着满地百姓的尸体,故川心中有些许悲凉,这乱世中的人命,真是如同草芥。
自己这仙门都变成了诡宗,更何况凡人。
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随风飘来,循着味道,是那马车上的几坛打碎的土罐里传来的。
走近一看,那碎裂的罐子里满是白色的盐巴,还有盐巴包裹下的,腌制的人体躯干。
故川眯着眼睛,算是知道为什么这群土匪能在大灾之年吃得脑满肠肥了。
他走向王大彪的尸体,将其一脚踹翻,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张从青山镇上买来的黄纸,磕破中指画下了禁锢灵魂的符箓。
“我虽然救不了那些人,却有办法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
故川做完这一切,正想坐着休息一番,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冲上脑门,来的又快又急,像是长时间饥饿,所导致的身体虚弱。
灼烧的饥饿感,从胃部开始飞速蔓延。
是使用了厉诡的力量的原因吗?
饿的心里发慌,他赶紧掏出在随身带的干粮,两口并一口地吃下。
一个馒头,两个馒头,三个馒头...
可无论他怎么吃,饥饿感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饿!
好饿!
故川两腿一软,浑身冒汗,体能也接近枯竭。
看着地上王大彪肥胖的尸体,他竟觉口中生津,眸底燃起了对食物的狂热。
这个好,这个好,五花三层。
吃了那么多馒头,肚子里缺油水啊,这做一顿红烧肉不得香迷糊啊。
肉是有了,锅呢?
视线转移到地上的炼丹炉,故川的脸上浮现出了浓浓的笑意。
这不就是锅吗?
...
半个时辰后,故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美美地睡着了。
梦里,他还在说着梦话,
“红烧肉真香啊。”
等一下。
什么红烧肉?
故川猛地从梦中惊醒,茫然的看向变大了的丹炉,和一地的骨架。
我...把王大彪吃了?
突然觉得口苦黏腻,一摸嘴角,摸到了一手一抹黄白色的凝固物。就好像,凝固了的猪油一样。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故川只觉胃部剧烈的痉挛,一道酸液从喉咙涌出,无法遏制。
“呕!”
吐不出来。
他佝偻着身体,拼命的扣着喉咙,为了吐的畅快一点,甚至把整只手都塞了进去。
可这次,除了酸臭的胃液以外,什么都吐不出来。
故川弓着背,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无比,他愤怒地大喊:
“逍遥子!”
“柳如烟!”
“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在控制我!”
那两人的声音一同在他脑中响起,吐字清晰,每个字都意味深长:
“儿啊
呆子,别傻了,没人控制你,你就是自己想吃啊。”
“不!”
“不可能!”
“你们又想骗我是不是!”
故川愤怒的锤着脑袋,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回答我!”
可他疯了一样的连续发问,此时却得不到一句回应。
闹了了半晌,故川滞钝的扒开衣襟,看着胸前那蠕动的诡眼,自嘲一笑。
我,早晚也会变成怪物。
他绝望地跪在地上,口中喃喃道:
“姑父,姑姑,孩儿不孝,我...回不去了。”
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呆呆地望着夜空,什么都不愿去想,也什么都不愿去做。
故川就这么一直看着夜空,看了一整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