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照下，照在故川满是泪痕的脸上。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看向商队里那匹健硕的黑马。
要回去吗？
自己被厉诡寄生，已经成了个半人半诡的怪物，他很怕，怕自己如果真的疯了，回了永安县，再吃人怎么办。
这次吃的是王大彪，下次吃的又是谁呢？
故川不敢去想。
可现在到处闹灾，自己身上的银子是可以救命的。
左思右想后，他还是决定回去，挑个姑父姑母不在的时候，到家里放下银子就走。
如果可以，临走前他还想再看他们一眼，哪怕一眼就够了。
打定主意，他脱下大衫，又换上青云宗的道袍。
看着那染血的衣服，他苦笑着，换身衣服本想避祸，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了。
如果自己穿着青云宗的衣服，也许就遇不上这档子事了吧。远了不知道，至少在这十里八乡不会再有凡人敢招惹。
他在这群山匪身上和马车上搜刮了一番，搜到了两三张地图，哪里有土匪山寨，哪里设伏，标的清清楚楚。看来有了这张地图，倒是可以省不少事。
他仔细地搜刮，在一辆车上的暗格里，搜出了五根金条，没想到，这群贼人竟如此富裕。
目光瞥向最后两辆马车，是这群山匪看顾得最紧的两辆，不但有车棚，还用锁链锁了起来，想必里面应该是些奇珍异宝。
用刀撬开锁链，一开门，故川怔在原地。
这小小的车棚里，竟然挤了五个颇有姿色的姑娘，躺的七倒八歪，个个紧闭双眼。有人一身破衣面有菜色，像是逃难的。有人锦衣玉带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这是王大彪抢来的姑娘吗？昨晚这么大的动静，她们也没醒，莫非是死了？
他挨个伸手探了探鼻息。
没死，应该是被下了大剂量的迷药，晕过去了。
撬开另一个车棚，里面一样是五个姑娘，可故川看到其中一人时，被吓得向后一退，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再仔细看着那人的容貌，故川不由得脸色发青，双手紧握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柳如烟！
强忍着冲上去一拳打穿她头颅的冲动，故川上下端详着，想确定这是不是幻觉。
可无论鼻子眼睛嘴巴，就连白嫩的皮肤都跟柳如烟一般无二，像她那么好看的，确是世间少有。
就在这时，那少女发出一声嘤咛，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头好痛。”
她皱紧眉头，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当她的目光扫到故川时，也是一怔。
“你是？”
当她看到故川身上的道袍时，瞳孔猛地一缩，“是青云宗的仙人？敢问仙人，可认识柳如烟与故川？”
听到这称呼，一股记忆涌入故川的脑海。
眼前之人与脑海里的女孩互相交叠着...
他想起来了，那个一直跟在柳如烟和自己屁股后面的小丫头，柳如烟的孪生妹妹，柳如月！
青云宗长老挑走了自己和柳如烟，柳父本想求长老将柳如月一起带走，奈何长老说她体质不行，不适合修炼。
送别那一天，哭得最伤心的人，就是柳如月。
六月初一那一天回溯了太久，让他许多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竟连柳如月的事儿都给忘了。
故川试探地问道：“月儿？”
柳如月又是一怔，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你...”她眼眸中闪烁着不确定。
“是你故川哥哥？”
“是我。”
柳如月神情愣怔，尔后飞速地起身，兴奋地跳下马车，一头扎进了故川的怀里。
“真的是你吗？故川...故川哥哥！”
“你们这些年去哪了啊，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说着说着，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泪水不停地在眼中打转。
“你和姐姐...是不是做了仙人，就不要我了。”
“我好想你，好想姐姐啊。”
故川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知该如何安慰。
“对了，你是怎么跑到这来的？怎还被山匪掳到了马车上？”
“我...我记得我正向着青云宗赶路，在山林里一处僻静的角落，突然就被一块抹布捂了鼻子，睁眼就是在这了。”
“被山匪的迷药迷晕了吗...那你为何要来青云宗？”
话音刚落，柳如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跳出故川的怀里，一脸的慌张，“对了！我是来青云宗搬救兵的，快！快跟我回去！去晚了西凉军就要破城了！”
故川愣在原地：“什么？”
柳如月拽着故川的衣袖，转身就要走，声音带着慌张：“路上再与你解释，你想办法告诉我姐姐，赶紧一起回去救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冷静一点，先说清楚，怎么回事。”故川一把按住柳如月的肩头。
“梁国与我们齐国连年打仗，一个月前，五千西凉兵强攻永安县城，好在永安县的城墙高大坚固，城中备足了滚木礌石，守军奋力拼杀，堪堪守住了城。”
“西凉军久攻不下就围了城，大灾之年各家各户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又被断了粮道，县里的百姓都快饿死了，县令知道你和姐姐在青云宗成了仙人，他派人护我突围出城，找青云宗寻你，护送我的军士都死了...”
柳如月急得满脸通红，她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故川哥哥，你和姐姐都成仙人了，拦住几千个凡人不在话下吧？快一起随我回去吧，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到这，故川眉头紧皱。
他也心急如焚，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别说解决几千个成建制的士兵，就连杀几十个山匪都费劲，不能冒进，必须要想个法子。
看到故川好像心存疑虑，柳如月咬着下唇，“故川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无论如何，先通知姐姐吧，你肯定会用千里传音吧，如果有难处，你们也好一起商量。”
通知柳如烟吗...
如果我告诉如月，如烟是个怪物，被自己吃了，她又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故川一时语塞，表情也有些僵硬。
看着沉默不语的故川，柳如月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神中满是决然。
“故川哥哥，我知道你们仙人修行要清心寡欲甚至断情灭性。既要守宗门的清规戒律，更不愿掺和凡人的战争。可是那西凉军残暴，破了城必然屠城，月儿求求你，可怜可怜城中百姓，跟姐姐一起回去救人吧。”
“如月，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看着柳如月这样，故川赶紧去搀，却被她一把推开。
柳如月拔下发簪，将尖端抵着自己的喉咙。“除非你答应我，跟我一起去救爹娘，不然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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