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一触即发的内乱根源
“理解什么?”
“想让我坐视尔等奸邪逆贼加害义父,却不闻不问?”
吕布单掌握紧酒盏,那张往日俊秀无比的面孔登时暴戾了三分。
“....”张济嘴唇轻启,眉角微微压低,旋即苦笑一声无奈地说道:“吕大人,此事,真的与我无关。”
“如若您难以接受,张某愿意代旁人赔礼道歉。”
“呵!”吕布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竟索性将酒盏奋力地砸在了墙垣上,怒气满满地指向张济咆哮着:“事到如今,你与我说无关?那死去的义父呢?!”
“谁来跟他赔罪?九幽黄泉下的厉鬼?“
“我....”张济失落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清楚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提审吕布,势必得遭受一顿辱骂,但不这么做的话,自己心中着实难安。
瞧着张济陷入沉默,吕布也渐渐平息了愤慨,讥笑着鄙夷道:“一群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窃贼!义父在天之灵始终盯着你们,直至汝等鼠辈尽皆死去!”
闻言,张济半闭着双眸,稍稍犹豫了两三息,遂语气诚恳地说道:“某强行入驻壶关,关押诸位,绝非想要祸乱朝纲,仅仅是为了自保....待刺史与朝廷上官达成协议后,我自会将关隘拱手归还,请吕大人放心。”
【自保?协议?】
吕布一愣,暗暗嘀咕了两句,感到一阵莫名别扭。
加上对方这接连几日频频的示好态度,饶是他偶尔有些小聪明,但如今,却完全看不懂张济想做甚。
拉拢?
当这个念头堪堪在脑海中浮现,吕布便立马将其打消了下去。
义父之死蹊跷,照文远的猜测,估摸着十有八九跟并州文武扯不开关系,所以,那些家伙犯不着做出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
等等....
入驻壶关?
或许是突然猜到了一些什么,吕布手掌化拳,口吻冰冷地反问道:“你觉得,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张济面色一僵,强颜欢笑地屏退了附近亲卫,亲自上前,一边为其重新斟酒,一边轻笑着问道:“请吕大人赐教。”
“把大人摘掉,我担不起。”吕布掩下愠怒,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摇晃着杯中酒水,试探着说道:“我晓得你为何要节制关隘,因为此处乃中原进入并州的门户天险。”
“你多半是想着,倘若加害义父那人另有他念,你们仍能调派兵员进驻壶关,趁势遏制朝廷的平叛大军。”
“....”张济沉默不语,的确,这是包括他在内以及李儒等并州骨干先前商讨得出的解决方法。
“问题是,汝挡得住朝廷吗?”吕布抬起头来,怨毒地看着张济,一字一句嘲讽地说道:“中原冀州幽州,单这三条路线,汝怎么挡?靠寥寥边军?”
“去年王芬老贼作乱之际,手下号称十万,好不威武。”
“结果呢?”
“任朝廷打了一个落花流水,人亡族消。”
“暂不提其它,西戎校尉,你,能打赢往昔的鲜卑么?”
说罢,吕布扬起头颅,双眸瞳孔内尽显张狂之色,他把持着酒盏,口吻中夹带着一许异样的情愫道:“若尔等打算此刻挑起内乱,信不信燕王殿下一声令下,届时整个北方连带着草原异族,都会恨不得视你们如心腹大敌....哈,我期待那一天。”
“吕大人。”张济脸色铁青,不悦地瞧了对方一眼,忍不住提醒道:“您前半段说得那些,我不否认,但燕王,就是一介暴躁小儿,您何必要为了助涨声威,替他夸大其词呢?”
“嗯?”
哪怕遭遇反驳,吕布亦是不气,遂戏谑地笑了笑,没再吭声。
可能是见对方并不搭理自己,张济咬紧牙关,顿感不解。
根据自己的情报来源,吕布与某位燕王交集不多,姑且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思虑了片刻,他逐渐放缓心境,诚恳地甩出了此番来意。
“我想知道,贵部那支狼骑和步兵营,究竟是如何训练的?”
骤然听闻此言,吕布眉头紧锁,诧异地瞧了一眼张济,旋即抬手附耳,毫不畏惧地讽刺道:“什么?”
“一个西戎校尉,怎得练兵都不懂了?嘿,你这军职,该不是并州刺史予你买来的吧?”
“....”
“张某的确不懂,贵部明明不曾驻守边境,但这其中两支精锐,竟堪称了天下翘楚,世间少有。”
“故此,希望你能帮我解答。”
默默盯着吕布半晌,张济忽地摇摇头,或是感觉措辞有误,旋即如实地纠正道:“吕大人,我能保证,断然不会对您不利,因为咱们,从来都不是敌人。”
“哈哈哈哈。”
“加害我义父的凶手,就在汝之中,并且某跟文远当初好心接纳你们入关,但汝却趁机行了造反之举,擒拿友军,这还不算是敌人?”吕布冷哼一声,言之凿凿地逼问道。
话音落下,张济自知理亏,于是正色道:“此事罪责,皆在张某,如果吕大人心中仇恨无法化解,请容我给您赔礼。”说着,他一掀甲片,推开了面前桌案,拱手深鞠一躬,行了一记标准的伏跪礼数。
“....”吕布被这一幕惊讶得说不出来。
要知道,张济在并州的地位,他大概是清楚一些的,论起官轶,绝对堪称武官之首,若讲身份,那也是仅次于刺史董卓。
尤其是位于眼下这个捉摸不定的时局。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大人物,居然会向自己做出如此举动。
“某可受不了西戎校尉的大礼。”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吕布的语气却温和了许多,最起码,不似方才那般充满了火气。
见状,张济挺直腰板,沉声解释道:“并州也好,朝廷也罢,究其根本,我与您永远称不上敌人,张某迄今为止的一举一动,无不是领命行事,一干平民百姓,秋毫未犯....”
吕布眸光闪烁,不由得对面前这家伙产生了一缕好奇。
【怪哉,他身上貌似有义父的影子....】
“呼。”
“事到如今,我亦不奢求吕大人能将两支精锐的训练法子吐露。”
顿了顿,张济表情复杂地望向吕布,那双瞳孔中,隐隐浮现了一抹挣扎。
实际上,他对那些玩意提不起一丁点兴趣,之所以选择发问,仅是例行公事。
“那你?”
“也不怕吕大人耻笑,其实,张某向来不喜欢战争,只是朝廷亏欠刺史太多太多了,外加,恩情携身,不得不报....”
“即便董卓走上王芬老贼的旧路?”
“嗯。”
张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岂料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一名军卒匆匆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叩地禀告道:“张校尉,关隘西侧,有一支不明蛮夷聚集。”
“什么?”张济下意识地瞥向吕布。
见状,吕布眉角一簇,立马否决道:“不可能,眼下的并州,绝没有敢袭击壶关的异族军队。”
不过话虽如此,当张济转身赶往城楼时,吕布亦跟了上去,想去瞧个清楚。
看着他的动作,张济并未阻拦,毕竟倘若是外族来犯,对方定然要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
跟着军卒指引,二人迅速抵达城楼。
只见十余里外的荒野上,数以万计的草原骑兵正源源不断地聚集列阵,这难免使得一众汉兵颇为紧张。
“那些家伙....”
吕布眯着虎目顿足眺望,旋即,面容闪现几许惊骇,嗔舌道:“鲜卑虎豹骑?燕王殿下的亲军?他们这是,在威胁壶关?”
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吕布扭头冲张济说道:“西戎校尉,且容某的人去询问个一二,这支鲜卑骑隶属幽州,早已臣服燕王麾下,依常理来看,压根不会无缘无故地聚集在关隘,更遑论展现敌态。”
张济轻轻颌首,当即下令提审吕布的兵卒。
经过一番再三嘱托,外加瞧着自家将军并无异议,几名兵卒遂披挂着甲胄,赶忙策马离关。
没多久工夫,这几人便草草回来了,并一脸幸灾乐祸地拱手说道:“吕大人,关外诸将表示,并州本土官吏不遵谕旨,劫掠平民,横行霸道。”
“是故,燕王殿下勒令其在七日内班师返雒,归还一应赃物,若是违期,他们虎豹骑将奉命于三月十八日进军,荡平一切乱贼,为百姓讨一个公道。”
这一席话,听得城楼二者面面相觑。
“今天,是几日?”张济喃喃问道。
吕布耸了耸肩,简单思索道:“三月十八日。”
闻言,张济脸色煞白,一把拽住吕布的肩膀,急声说道:“快走!”
“啊?去,去哪?”
“上党!不....怕是来不及了,咱们去奢延!”
“我要求告刺史,阻止这场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