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古怪接踵而至
死无对证?
捧着手中的竹简卷宗,刘协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问道:“华歆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钟繇闻言,脸上流露出几许若隐若现的怒色,沉声说道:“华歆共有四子,长子华表,去年十月从冀州返回雒阳时,不知所踪,两月后才得知被路途山贼所害,次子华博,因其父岳丈滕老爷膝下无子,遂过继承算家业,亦在数月前,与另外两位弟弟攀登太室山之际,不慎跌落悬崖....”
“再加上被浸了猪笼死于河畔的乡绅家姬,华氏满门八口,没有一人活下来,只剩下了居住在冀州的滕老爷,不过当他得知女婿女儿孙子皆遭遇不测,骤然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前些日子,也过世了。”
【乖乖,这简直就是灭门....】
刘协越听越是心惊,只感觉一股凉意猛然窜了上来,与钟繇一样,他亦从中嗅到了浓浓的阴谋气息。
但关键就在于,眼下和此案的相关人士都死绝了,哪还有什么线索?
此刻,钟繇摇了摇头,叹息道:“按照三法司的惯例,本案早该结束了,可....如此草率的结案,华歆肯定难逃一世污名。”
刘协默然不语,下意识地轻轻颌首。
确实,似这种无头案件,其实结束的法子已经摆在了钟繇面前,那就是将华歆判为反贼,事迹败露畏罪自杀。
然而相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华歆身上那些脏水定是遭人陷害的,且使出这一招的家伙手段极其高明,以至于就连贵为京兆尹的钟繇也难以为旧友脱罪。
“这位华县令,有什么仇人么?”刘协认真问道。
钟繇耸了耸肩,说道:“华歆刚正不阿,素有仁名,如今钟某也只能从这方面着手细查,总之,我决不相信华歆会贪污受贿,更不相信他会私通反贼。”
“....”刘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结果几息过去,他能做的仅是点了点头。
毕竟像这般死无对证的案子,他实在是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见状,钟繇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收敛了脸上的悲容,又从桌案取出另外一份卷宗递给刘协,轻声道:“殿下,您再看看这则。”
刘协接过竹简,短短瞥了几眼,便不自觉地面色一紧。
这宗案例,说的是荥阳县令金旋,有人举报这位县令勾结太行山贼,挑唆那群家伙劫掠兖冀两州的黄河商队,兖州刺史刘岱一怒之下遣了身旁亲卫问罪于荥阳县。
岂料知晓了此事,那金旋勃然大怒,竟擅自带着麾下县兵越境去找刘岱理论,期间一言不合,双方爆发摩擦,致使刘岱幼子不慎亡命。
说白了,这是一桩比方才还要更加麻烦的案子,因为牵扯进来的人员,包括了汉室宗亲。
不过有了前面的经验,刘协并未着急发表意见,而是抬头望向钟繇,在他看来若不出意外的话,此案肯定也有隐情。
果不其然,钟繇指了指卷宗,唏嘘道:“荥阳县令金旋,本是京官,当初在雒阳担任南军都尉,武艺不俗,身拥军功....”
“此人之前是禁军统领?”刘协吃惊地问道。
雒阳禁军名称繁多,归于大类的话,往往以南北作为代称,似上林卫羽林骑等等,便皆是挂在南北两军的序列下。
“唔。”钟繇缓缓点头,正色说道:“金旋,原先是朱将军的属下。”
听了这话,刘协额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确切地说,朱儁这么一号被天子从微末官吏逐步提拔为雒阳南军首将的人物,如今在大汉军方的地位,完全不亚于当初的段老头。
即便刘协以往和他交集不多,了解甚少,但哪怕高傲如卢植,也向来不吝啬对朱儁的赞赏。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
对方坐镇雒阳的效果,无异于是一枚定海神针。
目的,就是威慑一些不臣宵小。
“朱将军的属下,怎会外调去了荥阳担任县令?”刘协不解地看向钟繇。
只可惜,钟繇对此事亦不清楚,无奈地说道:“钟某与金县令接触不多,仅是靠着传闻猜测,金县令嫉恶如仇,性子刚烈,不像是能做出养寇自重的人,更别提,勾结太行山贼....”
“....”刘协沉默不语,遂低头看着卷宗。
上面写得很明白,金旋见错杀了刘岱幼子,面色错愕,生怕引起连锁影响,导致祸及家境,索性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刎谢罪,赔出性命给兖州刺史刘岱。
这样一个人,勾结山贼?
鬼才信。
问题是在这件事之后,彼时尚处雒阳城的金旋长子,竟离奇地和几名身强力壮的亲卫一同失踪了,随即没过多久,兖州刺史刘岱在野外安葬幼子时,就遭到了一伙贼人袭击。
刘岱身死当场,袭击他的那伙贼人,也遭到了兖州守军的追杀。
好巧不巧。
在那些贼人的尸首中,发现了荥阳县令金旋的长子。
事后,兖州刺史刘岱的弟弟刘繇遣人赶往雒阳哭诉此事,京兆府遂带人迅速赶去了荥阳县。
但眼下金旋与其长子,乃至刘岱这三个当事人皆死了个干净,屁的线索都没有,怎么查?
总而言之,又是一桩无头案。
“最近这些天,刘繇一直派人登门催促,叫我京兆府将那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可金县令父子两人已死,根本无从查起,钟某只好拖着....”说罢,钟繇摊开双手,苦笑道:“这件案子,宗府已出面安抚,只是那刘繇不依不饶,非要叫金县令一家偿命.....棘手得很啊。”
“....”刘协瞳孔猛缩,转而陆续看向桌案上的另外几份卷宗。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他方才注意到,这些案件皆是断了线索的无头案。
但是受害者....
换句话来说,就是被收入卷宗的对象,无一例外,皆是朝廷官员。
有的在司隶部各县任职,有的则是雒阳京官。
每桩案件的日期不定,地点不同,并几乎都是在短短几日内家破人亡,且调查起来,无迹可寻....
除此之外,这些案件貌似还有一个共同点。
仿佛整件事的逻辑都说得通....好似有人特意给京兆尹留下了足以交差的【答案】
但仔细想想,这些答案却经不起推敲,着实古怪。
苦思冥想了许久,刘协干脆将自己的判断尽数告知了钟繇,后者闻言不禁眉毛一挑,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至于其它的,刘协就帮不上忙了,里外里,他本就不是专业的。
见此,钟繇尴尬地笑了笑:“耽误殿下的时间,老夫实在过意不去,既然眼下天色不早了,您便去牢中提人吧。”
“哪里哪里,是本王没有帮上忙才对。”刘协稍微有些挂不住脸,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位京兆尹大人是瞧着自己那份小聪明,因此才破了例,把那些卷宗展示给他。
结果忙活大半天却无济于事,刘协心中难免浮现了阵阵惭愧。
“那,本王就先告辞....”
“燕王殿下慢走,待等新年那天,老夫且与您好生把酒言欢。”
“一言为定。”
“哈哈哈,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