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
江行止打开门出来,弯臂里是面料精贵的黑色西服。
“你过来做贼啊,江公子。”
吴明朗正坐在大门吃冻梨,小小的木椅差点没能承受住年过三十老男人的体重。
故而抬头,看着浑然衣冠楚楚的江公子,穿戴整齐深稳依旧掩盖不住骨子里的风流相。
吴明朗低笑了声,“衣冠楚楚的,差点以为认错人呢。”
江行止掠他一眼,无意看到吴明朗抓梨的手腕有一抹显眼的红绳,往日他手腕都是空无一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从茶庄开始,你对我就挺有意见。”江行止缓声回话。
“看不出你爱她,所以看你从不太顺眼。”吴明朗边说,边给他递一个冻梨,“辜负感情,祝你一生稳坐高位享受孤独。”
这人真阴险歹毒。
江行止冷漠错过。
“她是你的?”
听这个问题,吴明朗好笑,“怎么不是。”
江行止换一只手挽西服外套,雍容不迫下台阶,“又怎样。”
吴明朗笑着看江行止的背影,“你不知道吗,她知道你要结婚,不想收到你的请帖,才上山给她爷爷祈福,何必见不惯别人追求她,你怎么知道你能给她的,我何尝不能给,甚至你给不起的婚姻,我都能给。”
江行止没回头,“那恭喜你了。”
吴明朗玩着手里的冻梨,“既不爱就不要辜负小姑娘的感情,她没有你的时候,照样能吃吃喝喝,每天过得开心,她世界并非只有你,你给她时间,她忘得绝对比你快,希望你懂这个道理,分手了,还真没必要跑过来看一趟。”
“吴老板挺会趁人之危。”
女孩子情绪最差的时候,投以温柔攻略,久而久之,顺理成章。
这种套路,江行止其实能懂。
“不瞒江公子,你和她在时候,我只是不想带给她麻烦,从相亲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等你们分手。”后面几个字,吴明朗一字一顿说出口。
见江行止没反应。
“怎么不结婚了,白白浪费我准备的贺礼。”吴明朗问。
江行止没搭腔,西服丢李肆怀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吴明朗坐在原地,吸梨梨,自方丈开锁的时候,他就知道江行止会进来,没阻止。
不懂以何身份阻止。
但是看高高在上的江公子吃瘪,还挺有趣。
不应该只锁门,应该拿院里的大水缸顶门。
….
到8点多。
冬凝才醒,错过了早餐和晨起烧香,眼睛一睁,被子贴着又薄又暖烘烘,怎么感觉被子是换过呢。
手指一捏,不是她平常盖的,而是一张轻薄的冰岛雁鸭绒的手工被,冰岛雁鸭稀有,这一张出来昂贵又费功夫,寺庙怎么会有这么奢侈的东西?
掀开,发觉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凉风嘶啦打在皮肤,她吓了一跳。
靠在床头,看着地上的案发现场,“我昨晚明明穿衣服睡觉,这是我自己脱掉的?一个梦,我竟对自己这么变态吗。”
低头,看着胸口的痕迹。
“我真是….”
这也能自己掐?
“我是个傻子吗,自己脱,自己虐自己?他江行止就令我这样吗。”
可想想,那种真实的感觉,被子里残留的白奇楠香气和男人味道。
这似乎错不了。
不像是梦,估计是真的。
身后被什么东西硌到,又硬又凉。
冬凝伸手,摸到一枚纽扣。
英国hollandsherry的铂金纽扣,她这辈子只见过江行止的衬衣纽扣才用的私订牌子,pt999铂。
“江行止远在纽约,不可能吧。”
可一切一切在脑海里回忆,是那么真实与暧昧。
她好像哭着在他耳边呢喃阿行阿行…
还有声声充满禁忌感的“小舅舅”。
她捂脸,“江行止啊江行止,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他都传出要结婚的消息了,怎么这么变态呢,怎么还能变身到她屋里和她同床共枕。
匆匆洗簌穿衣出门,找答案。
“醒了?膝盖的伤口怎么样。”
吴明朗坐在院里的石台,慢吞吞给她装早饭,到嘴的话竟不知如何开口问。
吴明朗识破她的尴尬与慌张,无奈叹息一声,如实告诉她,“后半夜,是江行止来过,给你上药,隔壁东阁住的就是他,两天前我就发现了,没有告诉你。”
撑在门板的手僵住,冬凝回头,恰巧看到书台摆放一瓶膏药和棉签,以及她看不懂字的胶囊药。
摊开的笔记本是江行止的字迹:每日服两粒
以及一张黑卡。
看她失神,吴明朗轻唤,“先吃早饭吧,他早上已经下山了。”
冬凝掠饭菜一眼,“明朗哥,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吴明朗只是嗯。
冬凝推开东阁院的大门,只有小沙弥在收拾屋子,扫地,万般寂赖,一片空荡荡感觉。
开着的房门,冬凝走进去。
书桌上有和尚在收拾抄好的经文,掉落几张稿纸。
冬凝上前,帮忙捡起,“小师父,可以让我看看吗。”
小师父单手作佛礼,“是江先生抄写的,这是不要的稿纸,他已经下山离开了。”
“我知道,想知道他犯什么错来这里抄经文。”
小师父递给她,“我不知。”
一张又一张洁白宣纸里。
字体整齐规肃,不再有她秦冬凝的名字。
冬凝走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卡,简单裹住大大的菱格纹围巾保暖,急匆匆要离开寺庙。
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吴明朗把车钥匙丢给她,“你这么跑能追上开着四个轮子的车?”
寺庙已经恢复往日开寺的状态。
白色小奔驰已经追不上那辆红旗。
冬凝开着车,副驾驶是男人给的黑卡,以及男人身上落下的领带针。
一路追到江南里。
红旗始终没发现她的车,更不懂那辆小奔驰是冬凝在开。
眼睁睁看着红旗开进别墅区。
哨岗上的警.卫员只放行红旗,拦住冬凝的车,甚至都没下来问,体姿笔直的站立,继续站岗位执勤。
就像是将她隔开无形的阶级差距,并不属于他江公子那个世界的人。
行。
这种地方,她人还真进不去,别说她的车了。
手轻轻打方向盘,真不明白,一张卡,一个领带别针能追到这里。
漫无目的的,冬凝茫然回到寺庙,去前院烧香,捐了香火钱,拜别方丈下山。
对于昨夜擅自开门,方丈实在过意不去,亲自送冬凝下台阶,“昨夜没打扰施主休息吧。”
她摇头,“没。”
“江先生是不是常到大殿烧香。”她问。
方丈点头,“嗯,烧过一回,既到,既拜。”
冬凝:“他那样的人竟会烧香拜佛了,难得。”
或许,他性子真的变了,唯一一样没变,就是对待感情。
譬如,再碰面见不见她都无关紧要。
吴明朗帮她提东西,走在她身侧,她膝盖有伤,每日需要打坐,她早点下山有医生,方便休养。
“想他了?”
冬凝呼出一口气,“没有,不想拿他的东西。”
“你怎么不打电话叫醒我。”冬凝又问。
当时吴明朗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是为什么要打,如果给江行止知道他发现,他江行止兴许会变本加厉。
男人还是懂男人的。
“请你吃肉,说到做到。”吴明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