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总缠夹不清,是啊,他什么意思呢,哪怕一点愧疚的举手之劳也叫她深夜失眠。
车稳稳停在胡同口。
她只去过一次江家,和他家人仅那么一次吃过饭。
并非是他亲自带回,他甚至没有一次要带她回家吃饭的想法。
冬凝扶方向盘,脸压上,瞟着皇城根的红墙富贵门,心里防线逐渐被瓦解。
手指浑浑沌沌划动手机,拨通江行止的号码。
曼哈顿这时候10点,正是江行止开会最忙的时候,她没记得时差,只会莽撞打扰。
曼哈顿最高标志楼,层层高密装甲安防,独属瑞通总部。
瑞通总裁推行经贸全球的10年债卷期货刚到尾声,他吩咐总秘书长,语速轻缓,“改2.97%。”
总秘书恭敬记下,“好的,总裁。”
此刻,桌面的手机这时震动,江行止稍稍侧眸,一串未被标记的号码映入眼帘。
有印象亦感到熟悉。
他接听。
会议汇报声暂停,所有人静坐无声,埋头看文件。
那边传来冬凝的声音,“谢谢。”
沉寂肃然的会议室,主位上方,黑色皮椅上的男人俊雅身姿稍微一靠,轻哑出声,“怎么。”
“没什么,突然路过你家,说声谢谢。”
她不太会编话,一句话简直漏洞百出,她住老街区,半夜去西区做什么,她认识西区的谁。
江行止缓缓一笑,声音不重,“嗯。”
谢谢说完,她好像没话可说了,“我那天在纽约被尾随….”
话顿然中止,实在不该在他面前说太多委屈,却又什么都想说。
冬凝如今很反常。
或许真的有事要问。
察觉到,江行止嗓音很低,“我知道。”
太安静,他声音太哑,像极她爱闹他起床吃午餐的场景,混着富有特色的磁性腔调咬在她耳蜗,模糊如雾。
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这让冬凝以为打扰到他睡觉,“那你是在睡觉吗,会不会吵到你。”
舒缓的呼吸在彼此听筒之间,时长良久,他依旧平静,“在开会。”
顿了会,他翻一页集团策划书。
“不打扰。”
冬凝恍惚忆起时差,“我不记得了,以为你在床上睡觉…”
但昨夜,江行止确实没睡,不妨碍他有精力旺盛,晨时还能准时主持开会。
“开会吗,简直好安静。”她如同问废话。
江行止轻声,“早点回家。”
他忙,要挂。
“江行止,能不能等等。”
冬凝几近急切想要开口留住这通电话。
江行止没挂,一声“嗯”不温不热传来。
突然的沉默。
很久。
她柔柔开口,似乎用光一生垒积的勇气,“能亲自问你一个很冒昧的问题吗。”
“你问。”他道。
“总是对我那么好,你想不想….”冬凝换了边脸贴方向盘的车标,三叉星徽的标志冰冰凉凉,开玩笑的问,“你想不想娶我。”
以往是身边朋友说,这回,她最直接的一问。
想要他亲口说答案。
恍惚间,江行止眼眸凝了一下。
位极名利首座的旁皇者,骨子里磨出的极强自制力,不过两三秒恢复冷淡。
她有点像喝醉打错电话的时候,一直犯浑执拗的要答案,“想不想我江行止,想不想,快说啊。”
“又喝酒了吗。”
纵使他口吻十分淡然。
绕开话题作答案的行为也明显,已经用拒绝回答来拒绝。
如果他说想,哪怕一点,她真的愿意糊涂下去接受他的好和援手。
可是,答案那么明显,江公子不会,也没想过。
冬凝没表现得太难过,非常佩服他的实诚,“没喝酒,很清醒,我知道答案。”
他淡道,“还有事吗。”
确实记得寺庙的睡梦里,他说,找男人别找他这样。
真实记得那夜和他说过什么。
冬凝唇角挽起一丝柔和的笑,“没有了,你给太多,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没有任何怨念你的意思,真的够了,再给该怎么收场,不打扰你忙了。”
沉默两分钟,江行止面上始终没闪过一丝一毫变化,端贵的,冷淡的,清素的,一种最直观的安静。
他挂掉电话,拿起手里的钢笔,像是一通无关紧要电话过场,揭开钢笔盖,只是淡淡吩咐高层,“会议继续。”
与此同时。
冬凝摁灭手机,坐在车里看那片胡同好久,也不知道河坝桥杨柳弯弯后的大院里,江家人都在干嘛。
她也等了21个月零13天,其实并没等到江行止说,别走,喜欢的是你。
等到的只有,偶尔的关心照顾和帮助,我养你的举动。
她早就不期待,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
冬凝启动车,慢慢踩油门离开。
…
中秋。
偶然得知,凤城的剧院有木偶戏。
冬凝一个人买票,孤独地看,看客基本70岁往上,小的5岁孩童。
她旁边的座位是年纪稍小的小女孩,舔着棒棒糖问她,“漂亮姐姐吃不吃糖糖。”
小软手朝她递出一颗珍宝珠,巧克力味的。
冬凝接了,和她交换饼干。
“谢谢。”
小女孩奶萌奶萌招手,示意冬凝低下头来,她也这么做了,听到小女孩悄声在她耳边问,“姐姐看得好入迷,也喜欢看木偶戏吗。”
冬凝微笑,“只是太无聊。”
小女孩眨眨眼,对她笑,“我好喜欢的,可惜它们都是被人牵着走。”
或许是陌生人,小女孩的奶奶将小女孩抱走离开。
她送出去的饼干也被小女孩奶奶收起装口袋,斥她不许吃。
冬凝剥开珍宝珠的糖衣,舔了一下,静视台上的木偶戏,回归于安静状态。
木偶戏散场,连夜飞回杭城。
看着送上门的中秋贺礼,已经没心思拆,曾经她做最底层员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份又一份贺礼送到客户手里维持交情。
那夜,接到好事发生的来电。
“你大姐在医院,小娃娃出来了呢。”
冬凝披衣起身,绽颜笑了下,“恭喜。”
大姐的宝宝出来了,9月份提前出来,多少斤忘了,没记得,哭得那叫厉害,欠了她几栋太子湾别墅似的。
沈家今年添新口,沈家上下恨不得原地摆宴席庆贺。
小小一个女宝宝在姐夫怀抱里黏,姐夫其实是个小气鬼,谁都不给抱。
冬凝眼馋,偷偷望孩子两眼。
皱巴巴的小脸,好嫩,模样比较像大姐,不像姐夫爱冷脸。
看着冬凝的脑袋弯腰凑过来,沈南浔一下子抱紧怀里的宝贝疙瘩,说话结结巴巴,“那个…那个,你工作累,暂且不…不用抱,我是孩子父亲自己可以来。”
冬凝小声切,谁不知道他是孩子父亲似的。
不用如此强调。
她不过想抱一抱大姐辛苦生下的小宝贝。
聪明如沈南浔,知道冬凝打什么主意,他根本没抱够,始终霸占,“你累,先坐着喝杯水解渴。”
冬凝乖巧摇头,“姐夫,我不渴,想抱一下小宝贝。”
沈南浔哦,投以温文尔雅的笑,“你先排排队,我再抱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