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许一碗水端平
刘答应不再说话了。
任由她怎么骂,都不曾开口,思绪飘忽。
无仇无怨。
不过,也没什么瓜葛。
家里的父亲因为余家的案子,伸手捞了点东西,贪污受贿,还弄死了几条人命,证据在杨家的手里。
她要是不听话,家里的人,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即便父亲死不足惜,可家里有她喜爱的弟弟妹妹,有敬爱的母亲,甚至颇为疼爱她的祖母都还活着。
若是不这么做,家族里的人就是不死,也会落败。
抄家流放,又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
至于曲姐姐......
她对不起。
可是人的关系有远近之分,她做不到让自己的家人死亡。
从出生到长大,每个嫡女都被灌输了维护家族,帮助家族发展为荣耀和使命。
毕竟,从小得到的东西,锦衣玉食,都是来自家族的馈赠,哪怕是父亲是贪污受贿草菅人命的惯犯,这些益处,她也享受过,还回报家族的时候,也得义不容辞。
至于是不是家族的决策失误,那都不是她该想的东西,完成自己的使命也就是了。
而且,杨家要动手,就一定会动手的。
不是她,也会是另外的人。
不如她出手吧。
只是她还是挺难受的,在宫里三年多,都是和曲姐姐互相扶持,互相安慰。
在想江南想家的时候,彼此抱头痛哭,度过了许多的日日夜夜。
她是真的为曲姐姐后半世有望而高兴。
可是她真的放不下家族。
只能来世再给小皇子和曲姐姐当牛做马赎罪了。
谁让她这一世,先亏欠的家族。
姜意如怎么骂骂咧咧,她都不吱声,也没有表情,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气得哼了一声,起身出去和看守的人吩咐道,“要死了,都深更半夜了。既然不来提审,棉被总要拿来的,就一盆炭火,烟能熏死个人。难道还要我一起冻死不成。”
她说着,又回身,把烟熏火燎的炭盆端了出去,丢翻在了地上。
“换一盆好炭,再拿几床棉被来,要新的!”
衙役们都沉默了。
从来没见过来了大理石还这么蛮横的人。
就算是皇亲贵戚,也得老老实实的呆着,她一个小娘子,案子还没怎么审,她就闹了好几回了。
本来一直待在提审房,就不合规矩,还要求这个那个的。
可衙役们对视一眼,都不敢发难。
上面的大官都不敢对他怎么样,他们又能如何呢。
左右这里头关的,一位是陛下的女人,一位是这个姜娘子的义姐,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
已经如此优待了,再通融通融,应该也不会受到怪罪吧。
再继续不理会,看姜娘子的模样,怕是要拆了大理寺的门。
托姜意如的福,早就累得不行的楼望月能躺下了,炭盆也烧上了的。
全身冻得几乎僵硬的血液,舒缓了许多。
姜意如担心她冻病了,唇都成了绛紫色,可想而知,她有多么不抗冻。
生怕影响腹中的胎儿,也不管提审房里是不是多了个人,哪怕只是铺在地上的床榻,她也不介意,同楼望月一起和衣而躺,希望她能暖和一些。
楼望月觉得舒服多了,也有了点说话的心思,“这里也不是好呆的,还不知道需要多久。你若是担心我,每日过来便是了。”
哪有上赶着一起坐牢的。
姜意如将火盆拉近了些,故意不给刘答应取暖,“无妨,我还没坐过牢呢。如果是我出去了,万一死活不放我进来,我也没那本事拆了大理寺的门。”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看狗皇帝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打算让月姐姐背锅的。
万一来个死无对证,岂不是查到哪里就算哪里。
就算不这么做,只是来一个屈打成招,月姐姐肚子里还有孩子,现在又折腾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
没受伤,活着都费劲。
再遭受刑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到时候,她不可能真的能打到宫里去。
关于这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只是性格蛮横,其实也没什么本事。
楼望月伸手圈着她的腰,低声说道,“我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招惹了你,哄骗你同我做朋友。”
每次姜意如替她出头,她都会觉得何德何能呢。
还没有帮她做过什么,也没能给她任何东西,反而将她卷入了许多是是非非。
她没有计较,反而费心费力地帮她,事事为她着想。
姜意如脸色微红,哼了一声,“那是,我姜意如的朋友,绝不会允许受到不公正的对待。”
主要是她也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在身边,年少的时光,都给了陆临风了。
恰好知道了陆临风就是贱货,而她正好在她身边,还挺符合她的口味的,都是一家人了,肯定是要保护她的。
而且,她现在无牵无挂,能嚣张一下是一下,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种机会了。
楼望月听着她傲娇的哼声,忍不住露出笑容,她确实是比其他同龄的女娘给人的感觉像小孩子。
一根筋赤诚,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认定的事情很难回头。
“意如,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了。我一定像你对我这样对你。”
前世今生,这是楼望月第一次对人说出承诺。
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明白自个没有多大的能力和本事,生怕说了一些大话出去,会惹人笑话。
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哪怕是有把握做到,她都会谨慎地不说出口。
可姜意如对她真的太好了,这种好,甚至有时候令她觉得,已经超过了楼家人。
毕竟,和家人相处的很少,记忆里又过了几十年,她已经逐渐忘却,和家人相处时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是,她一直在无理取闹,父亲和后娘都是无奈的沉默,小弟则是引经据典的骂她,偏生她后来想起来才听得懂的那种嘲笑。
而小妹,她不太记得了。
姜意如闻言美滋滋的,她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她想要回报的真心。
哪怕是躺着,还要抬起下巴,“知道我对你好就行。还有,你不是有个亲妹妹吗?以后你对我要比对她亲才行。”
楼望月哑然失笑,认真地说道,“我尽量一碗水端平。”
“不行!不能端平,我不要和别人一样的东西,你一定要往我这边倾斜。”
“你这样说的话,让我很为难啊。”
刘答应看着两人将衙役给来的所有被子,都铺平在地上,叠了好几层,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笑闹,完全无视了她。
她想起,曾经和曲贵人也有类似苦中作乐的时光。
现在已经被她亲手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