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凉薄
因着柳遗直掷地有声的言辞,周遭的空气倏地一滞,几人的脸色也变得精彩无比。
虞嫤闻言,率先看向越千琅。
却见他的脸庞变得苍白无助,就像是冬日里的积雪,晃得人头皮发紧。
“桑枝,我……”
他想告诉她,相比较东宫储位,他更不愿意看到她受一点伤害,她不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你不要说话!”
叶桑枝声嘶力竭地怒斥,随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儿。
那一头锦缎似的青丝,不仅挡住她的容颜,也挡住了她眸底浓郁的死寂。
隔了半晌,心绪微定。
她终于梗起脖子,慢悠悠地瞥向柳遗直,声音听上去细若游丝。
“五爷,我与越千琅并无私情!”
叶桑枝三番五次的否认,使得柳遗直耐心尽失。
他那狭长的桃花眼,一点点蹙拢,迈开步子蹲在她的身侧,用阴阳扇勾起她的下颚。
他盯着她的眉眼端详了许久,倏地轻嗤出声,低沉邪魅的声线裹着瘆人的冰冷。
“叶桑枝,你并不是一个人!”
柳遗直赤裸裸的威胁,叶桑枝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她纵使担忧柳十二,却仍旧仰头直视,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五爷,我与越千琅没有丁点儿私情!”
“叶桑枝……”
柳遗直的声线瞬间拔高,眉头快要打成死结儿。
他本想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坐实越千琅引诱臣妻的罪名,孰料叶桑枝抵死不认。
为了保护越千琅,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
闻言,杵在门口看戏的虞嫤亦是怔愣,旁人不知柳遗直的底牌便罢了,叶桑枝难道不知?
柳十二,那么明晃晃的‘物证’。
她竟然还能说出,这般斩钉截铁的话!是觉得,柳遗直的刀不够锋利心不够狠辣?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不确定柳遗直会如何收场时,叶桑枝忽然抛出惊天巨雷:
“五爷,和我有私情的是蜀王越千山!”
她扔出这句话后,空谷幽兰的面容带上了浓浓的释然,可虞嫤几人却像是被人点了定身术一般。
其中,越千琅和柳遗直的脸色最为精彩。
虞嫤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最终全须全尾地落到叶桑枝身上,按捺不住的好奇喷涌而出。
好在,叶桑枝没有遮掩的想法。
她艰难地靠在廊道的木柱上,撑着眸子环视了一圈,看到虞嫤的那一瞬,眸中并无太多的惊诧。
毕竟,柳遗直对她的偏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既然想要真心迎娶虞嫤过门,想要与她夫妻同心,那么就得抹掉‘平妻’的芥蒂。
他今日,有两个目的。
既想废掉越千琅的太子之位,又想明明白白地告诉虞嫤,柳五夫人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她倏地笑出声来。
她本以为,柳遗直永远都学不会爱人;可如今看来,他只是没有遇到让他动心的人罢了。
“你们还记得,我前一段时间悬梁的事情吗?”叶桑枝的手指轻轻摸上脖颈,笑容嘲讽,“其实,我并未主动投缳!”
虽然柳遗直知道实情,可虞嫤几人却是第一次听说,特别是陆翀,眸中的杀意再也遮挡不住。
毕竟,他的属下还关押在竟陵府的牢狱里!
“五爷,我那日欺骗了你!”她咯咯直笑,眼眶中的泪花再也控制不住,“我一直都知道,谁想杀我!”
叶桑枝声音落下的那一瞬,三把拇指宽的飞刀,角度刁钻地朝着越千琅射去,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闪开!”
陆翀抽出陌刀隔空虚挡,接住了一柄;柳遗直第一时间扔出阴阳扇,打歪了一柄。
就在他们出手地那一瞬,第三把蓄势已久的飞刀,已经抵达越千琅的面门。
不管是陆翀也好,柳遗直也罢。
他们距离太远,无法第一时间援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飞刀逼近他的面门。
至于越千琅,从叶桑枝口中听到‘越千山’三个字时,已经丢了魂,失了魄。
连本能的躲闪都做不到!
眼瞅着,刀柄要戳中他的眉心。
虞嫤一把将其推开,拇指宽的刀刃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划痕。
瞧着这一幕,陆翀和柳遗直眸色微变。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彼此的嫌隙,几个纵跃包抄了游廊背后的黑手人影,硬生生将其逼到院落的中央。
却见那穿着丫鬟服饰的女子,身段高挑,眉目英挺,被几人围困亦是浑然不惧。
她死死地盯着虞嫤,眸色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嗜血。
“多管闲事!”
她开口的那一瞬,带着男子特有的沙哑低沉,柳遗直和虞嫤俱是一愣。
若是记得不差,她的声音貌似不是这个样子!
瞧着二人骤变的眸色,她抬起兰花指捋了捋鬓角的发丝,声音须臾间又变得娇憨可爱。
“五爷,您可是觉得奴婢的声音颇为奇怪?”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柳遗直,那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干净澄澈,宛若一汪清泉。
就在几人戒心越来越浓烈时,叶桑枝默默开口:“他是男的,真名叫童腰,是越千山的人。”
“……”
柳遗直闻言,像利箭似的射向童腰,拳拳相搏,招招致命,想要第一时间将人拿下。
起初,童腰还能勉强支撑,可随着时间的消逝,他逐渐气力不支,招式也开始软趴趴。
猛地,被柳遗直一脚踹出五六步。
他手脚并用,这才堪堪稳住脚步,喉咙突然生出灼热感,‘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老血。
他想要伸手,抹掉唇角的血渍。
却见柳遗直已经欺身逼近,阴阳扇的扇骨顺着他的脸颊下滑,像是要生撕了他的脸皮。
“柳遗直,你找死!”
童腰双眸涨红,他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便是这张面相,柳遗直居然敢毁了它!
他张牙舞爪地想要反攻,可惜柳遗直却不给他一点机会,直接动手卸了他的下颚,划破了他的四肢。
看他像烂泥似的堆在那里,柳遗直又狠狠踹了两脚,脸色铁青地咒骂。
“没卵子的怂货!”
柳遗直说完,也不管众人的脸色如何。
眉目紧绷地走向虞嫤,夺过越千琅手中的紫雪散,一边为她擦拭伤药,一边深情款款地道:
“他死了便罢了,你若是出事,我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