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贵客
竟陵府的雪花,飘飘洒洒地下了几日。
就在众人以为这雪景会持续一段时间时,天气倏地开始回暖,带着几分小阳春的架势。
“我其实可以自己动手!”
虞嫤颇为无奈地望着红裳,
她的伤势虽然渐好,可后者却像老母鸡护崽一般,将她当成半瘫对待。
“不行,您的胳膊肩头受了重创,拉伤可该如何是好?”
红裳直接无视了虞嫤递过来的手,一勺一勺地喂药,眼瞅着药碗儿见了底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再过十来日,您这伤口应该会大好!”
相比较上一次的象山之伤,这一次长街血战造成的伤口明显更严重,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还有,不准再看话本子了,您现在需要好好歇息!”
虞嫤无精打采地轻‘哦’了一声。
感觉到红裳退下,她假寐的眼睛一点点睁开,麻溜地从引枕下掏出话本子。
四平八稳地瘫在榻上,开始翻阅话本子。
柳遗直靠近门口时,驻足望去。
正好看到虞嫤趴在榻上,两只脚上下左右摇晃,艳若桃李的侧颜戴着难掩的傻笑。
他的目光逐渐移到她的手上。
虽然看不清书籍的名字,可从那纸质以及密密麻麻的字迹瞧得出,定然是话本子无疑。
想到陆翀搜出话本子时,四两拨千斤的讽刺。
柳遗直英挺的眉头挑了几挑,眸内布满了好奇,脚步也比刚才更轻盈。
虞嫤完全沉浸在话本世界,降低了对外界的防备之心。
等她察觉到有人靠近,想要转头查看时,被她攥在手中的话本子已经不翼而飞。
她愣愣地瞅了瞅自己的手,又默默地瞥了一眼柳遗直。
望着柳遗直那风流雅致的容颜,再瞧一瞧已经落到他手中的话本,虞嫤耷拉着眼皮讥讽。
“五叔这不问自取的本领,倒是愈发的炉火纯青!”
柳遗直倒也不在乎她的嘲讽,反而极为仔细地翻阅着纸页,似乎想要从里面瞅出一朵花来。
然而,左瞅瞅右瞧瞧,也没有瞧到‘意外之喜’!
“陆翀翻出来的那本呢?”
“……烧了!”
虞嫤斜睨了他一眼,探出手将话本子从他手中抽出来,默不作声地垫到引枕下。
等到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她才重新斜倚在榻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五叔此来,可有别的事情?”
她虽然足不出户,却也从红裳口中得知,柳遗直最近一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
他过来寻自己,是祸非福!
“多日未见,过来陪你唠嗑!”他挑着一双桃花眼,懒散地望着虞嫤,“阿嫤可有想我?”
“……”
面对他这没有自知之明的发问,虞嫤也懒得搭理,径直闭上眼眸,送客之意尤为明显。
瞅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柳遗直笑着坐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睫毛,戏谑的言辞层出不穷。
“听老人们说,睫毛越长心越硬,就是不知道阿嫤的心是否也同睫毛一般硬实!”
虞嫤被他撩得眼皮发麻,一骨碌坐起来怒瞪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将阿荫逃亡的路线改了?”
当日,她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可是毫不避讳地说出了柳承荫的逃亡路线。
他起初也不曾在意,可当接到明京的书信,想要锁定柳承荫的位置时,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甭管他怎么广撒人手,感觉都在大海捞针。
被他这般质问,虞嫤虽然尴尬,却还是试图挽尊,希望这岌岌可危的缝隙能快速愈合。
“柳承荫是一个大人,自然有他的想法,我也没办法强迫他前往南方避难。”
“那么,他去了哪里?”
“离开竟陵府后,我也失去了他的踪迹,暂时还不知他的落脚点。”
虞嫤抬眸直视,言辞甚是恳切。
她确实没有撒谎,当初决定改变路线时,便彻底切断了自己和柳承荫的联系。
这样一来,纵使她的身份暴露,也能护他安然无恙!
柳遗直见她白黑相间的瞳孔,没有丁点躲闪,倒也没有继续追问真假。
毕竟,她的嘴里鲜有实话!
“听小十五说,你将书帖全部带走了?”
“嗯。”她薄唇轻抿,“陆翀认识我的字,免得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他早已经生疑,你这身份也瞒不了太长的时间!”
当他得知梅一曾消失过一段时间时,便知道陆翀迟早会找上门来,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搜查柳家而已。
也正是因为,他知晓陆翀此行的目的。
才故意让人穿上红衣,将那些折返的锦衣卫带进圈套,逼得陆翀不得不投鼠忌器。
最终,撤出柳家!
“所以,我需要五叔的帮衬。”
“哦……如何帮?”柳遗直目露嘲讽,“救走断刃的报酬,你也不曾回馈。”
“银湾海盗的大当家,过些时日便会前来竟陵府。”虞嫤瞥了柳遗直一眼,声音温婉柔和,“届时,我会帮你们牵线搭桥。”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我想离开虞家!”
闻言,柳遗直的目光,倏地锋利起来。
他之所以尽心尽力地帮衬她,一是利益使然,二则是瞧上了她这张皮相。
如今,肉没吃着沾了一手的腥。
她居然妄想着逃出他的手掌心?这是将他当作再世佛陀,普渡众生而来?
“不会让五爷吃亏,在我的能力范围,您可以任意提出条件。”
“我若说,我要银湾海盗呢?”
柳遗直眯着双眼,看似懒散的眸光,带着浓浓的玩味,好似一副吃定了虞嫤的模样。
“银湾海盗不是君子门的私产,我无权送人。”虞嫤淡淡地斜眸,“五叔若是有能耐,自然可以去抢!”
听着虞嫤强硬的语气,柳遗直知道自己的话,踩到了她的心窝子,眸中的笑意越来越盛。
“那当是可惜了,我还以为这群海盗与君子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他盯着银湾海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自然知道他们背后有一股势力支持。
起初,他以为是当地的世族,可当虞嫤说出银湾海盗这几个字眼时。
他便知道,这不是名妓与恩客的关系。
“既然阿嫤给不起价码,那么便乖乖等着嫁人吧!”他笑着挑眉,“毕竟,五叔这把年纪也应该有一个孩子了!”
柳遗直额头黑云笼罩,合着是将她当成下崽的猪了?
“对了,听说陆翀派往江浙府的人已经回来了,他指不定会带来意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