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泽楷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还真的以为王贺弟能把《云山春晓图》拿出来。
我真傻，真的，我怎么会相信一个身份如此普通的人能拿出《云山春晓图》呢？
“行了，那就别耽误时间了，主持人快宣布，第二局咱们获胜！”蔡栾贤洋洋得意地大嚷。
“孙院长，刘院长，没想到两位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苏负比拍卖行的首席评估师david有些揶揄地说道。
“……”刘明坤和孙正平对望了一眼，表情略微尴尬。
或许是思维惯性吧。
看到他原来创造过奇迹，就想当然地以为他次次都能创造奇迹。
想多了。
奇迹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创造的呢？
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连一次奇迹都没法创造，我却指望他创造两次奇迹，这怎么可能？
帅哥主持清清嗓子，大声宣布：“各位，我现在郑重宣布，本次斗宝会的第二次pk，由港岛收藏圈……”
“等一下！”
王贺弟沉稳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嗯？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我刚才说这幅画不是《云山春晓图》，但并不等于它不会赢。”王贺弟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因为接下来他要展示一个书画界的圣物。
画中之兰亭集序！
“笑话，你怎么可能赢？刚才专家们都说了，在世上能赢《西吴山秋景图》的只有两幅画，《富春山居图》和《云山春晓图》，你手上的既然不是《云山春晓图》，那就输定了，还嘴硬个啥？”
蔡栾贤当众对王贺弟进行嘲讽。
“你刚才不是说能赢《西吴山秋景图》的有两幅画么，怎么忘了另外那幅呢？”王贺弟不动声色地冷笑。
“什么，你不会说你手上这幅画是《富春山居图》吧？兄弟，你就算想吹牛也不是这样吹的，人家《富春山居图》在博物馆里面，你还能拿得出来啊？你是超人还是蜘蛛侠啊，就刚才出去这会功夫，就到两个博物馆里面转了一圈，把东西偷出来啦？”
蔡栾贤肆无忌惮地揶揄。
“哈哈哈……”港岛那边的人都笑了。
“王小友，算了，坐下来吧，这局输了也没关系，咱们还有第三局。”霍爷朝王贺弟招招手，示意他放弃。
他怀里的画既然不是《云山春晓图》，更不可能是《富春山居图》，那肯定就赢不了了。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徒招羞辱，没必要。
“不，我觉得你们还是有必要仔细看看这幅画。”
王贺弟摇头拒绝了霍爷的提议。
他的脸庞变得更加肃穆，像是笼罩着一层圣光：“我认为，在这幅画面前，输赢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你们看到它之后，会觉得今日此刻，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真的？”郭泽楷饶有兴致。
虽然他根本想象不出世上有哪幅画能配得上王贺弟说的这种境界，但是他从王贺弟的眼中看出了某种真诚，不像是在吹牛或者说谎，所以他的好奇心被激发了。
“主持，既然王生这么说，不妨让他向我们展示一下吧，就它算不是出自黄公望先生之手，而是出自别的名家，我们也能兼容并蓄，提升鉴赏文物的修养。”
郭泽楷决定给王贺弟一个机会。
帅哥主持不敢擅作主张，转头看david的意思。
david略微沉吟，点了点头。
站在拍卖行的角度，当然是拍卖品越丰富越好，如果真是一幅新冒出来的好画，说不定能劝说他拿来拍卖，拍卖行还能挣到一笔佣金。
“王先生，请上来展示你的藏品吧！”帅哥主持向王贺弟发出邀请。
“由赵先生展示吧，是我借给他参赛的。”王贺弟指了指参加第二局pk的赵九龄。
赵九龄表情犹豫，站着没动。
反正你这画都赢不了对方的《西吴山秋景图》，自己拿上去展示一下就得了，为啥非扯上参赛呢，这不是找输嘛！
“老赵，接画！”霍爷低声下令。
他跟王贺弟打交道这么多次，知道王贺弟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做的某些举动，虽然看上去近乎荒诞，但事后都证明有真材实料。
比如上次在杭城大学的最后五分钟，虽然霍爷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何非要拖延那五分钟时间，但五分钟之后，王贺弟确实拿出了绝杀蔡栾贤的明英宗新方略。
现在王贺弟如此执着地要赵九龄拿这幅画参赛，虽然他不清楚这幅画到底值多少钱，但想必不会跟郭泽楷的《西吴山秋景图》相差太远，甚至有可能旗鼓相当。
如果能挣到平局，那就太完美了，就算最后那局输了，杭城也能做到没败啊。
“好吧，我是听你的安排啊，如果输了，可不关我的事。”赵九龄没好气地从王贺弟手里接过《富春山居图》，垂头丧气地走上主席台。
“王小友，你这画有机会么？”霍爷趁王贺弟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心情忐忑地问他。
“必杀！我敢说，只要它显露真容，必定全场震惊。”王贺弟对霍爷咧嘴一笑。
“.…..”霍爷眨眨眼睛，没有言语。
他在想，有什么画作能达到这种效果呢，想来想去，似乎没有啊！
就算你拿出一幅上古洪荒时期的绝世珍品，珍贵是挺珍贵的，可大家都不认识它，还需要专家慢慢介绍来龙去脉，谈何见到就震惊呢？
要达到王贺弟说的那种效果，必须是众人皆知的名作，可众人皆知的名作都在博物馆里，你手上怎么会有？
“王小友，我觉得你这次肯定是在吹牛，不过没关系，看在你跟我家孙女关系这么深，又准备卖九龙纹大瓶给我，我就原谅你一次，哈哈。”
林德茂其实是在宽慰王贺弟别给自己树立太高的目标，免得达不到，自己难受。
“爷爷，我看好他这幅画。”林浅浅在旁边突然插了一句。
“为啥？”林德茂转头瞪着自己的孙女。
“你觉得他是那种明知不讨好还偏要去做某件事的人吗？”
“不太像。”林德茂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画，唯独他知道，他还坚持把画往上递，爷爷你说，这样的画能差到哪去呢？”
“唔，有道理！”
林德茂想了想，转头看向王贺弟：“你听到没，我孙女看好你，所以我也看好你！”
他的眸光发虚，这句话像是对坐在王贺弟旁边的霍爷说的。
“谢谢垂爱！”王贺弟觉得这老头挺可爱。
主席台上。
《富春山居图》尚未打开，还在赵九龄的怀里抱着。
因为这幅画实在是太长了，宽六米多，卷在一起跟一捆毛毯体积差不多，一个人根本打不开，所以他叫了几个助手上去帮忙。
赵九龄捏住画的一端，轻轻抽出，画面徐徐展开。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上面。
想知道这神秘兮兮的到底是什么画，赵九龄自己也非常好奇，所以他也死死地盯着画面看。
随着画幅的展开，他在心里不断进行点评：
“嗯，绘画风格古色古香，古味纯正，笔触有些功底，此画并非平庸之作……”
“哟，看这小茅屋小村舍的画法，水平还可以，有点模仿黄公望的味道，只用淡墨勾勒就把山水的韵味画出来了，并不刻意描绘细节，嗯，这作者我给他打八分……”
“咦，空白为啥这么多呢？这么大的篇幅，为何只画了几个土包孤树？嗯，太浪费篇幅了，败笔，扣一分，只能给他打七分……”
“卧槽，原来刚才只是一个过渡啊，山峦俊峰随即拔地而起，清泉飞泻，乱石磅礴，这画家勾勒皴擦点染的技法厉害啊！已经摸到了黄公望的精髓……”
“等等，这画我怎么越看越眼熟呢？似乎在哪里看过。”
“卧槽，这不会是《富春山居图》吧？”
全部画卷拉开，横幅全长636.9厘米，纵长33厘米，富春山和富春江山水交融的壮丽景色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全场再次寂静！
个个目瞪口呆！
“咦，大家的表情怎么这么吃惊啊，难道这幅画是滥竽充数，水平极差？”刘明坤转头问孙正平。
他们几个坐在主席台，主席台位于这幅画的后侧，看不到画的内容，只能看到观众席上众人的表情，刘明坤觉得非常奇怪。
在正常情况，王贺弟把众人的胃口吊得这么高，画作打开，谜底揭晓，众人如果满意，自然会赞叹不绝，如果不满意，自然是叫骂一片。
可偏偏这两种情况都不是。
众人的反应是……呆住了！
对，就是那种看见最不可思议的东西，连赞叹和叫骂都顾不上，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那种表情。
“你这个是赝品！绝对是赝品！你绝对不可能有这幅画！”
蔡栾贤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情绪激动手舞足蹈地对王贺弟大声喊道。
“王小友，你为何拿一幅赝品过来跟大家开玩笑呢？就算活跃气氛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啊，咱们文物界的人最讨厌赝品，你还不赶紧上去把它收回来？”
霍爷大声提醒坐在他身边的王贺弟。
对，他不是低声提醒，而是非常大声，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听见。
他迅速给王贺弟的这个行为进行定性：这是在开玩笑，是为了活跃气氛，用心是好的，但方式方法不妥当。
他这是在引导舆论，为了保护王贺弟。
不然一旦王贺弟被众人认为是蓄意拿赝品出来欺骗大家，那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以后根本没办法再在这个圈子混。
再被新闻播出去，社死都有可能，以后连自己的直播主业都没法做下去。
“这不是赝品，是真迹！不信你们可以当场验证。”
王贺弟翘腿坐在椅子上，连屁股都没挪一下，表情淡淡地说道。
“什么？你竟敢说它是真迹？真迹在博物馆里面！”
蔡栾贤被王贺弟的淡定气得跳脚大怒：“如果你这幅是真迹，难道博物馆里面的是赝品？”
“为什么不能两幅都是真迹呢？”王贺弟给了他一个白眼。
“.…..”蔡栾贤气得胸口一闷，身子摇晃了几下，一屁股跌坐在座椅上，脸涨得通红。
王贺弟挑挑眉毛，若无其事。
对，他现在就是耍横了：我就把两幅真迹摆在你们面前，怎么解释，你们自己想。
强者理论！
强者从来不需要作解释，只需要制造事实，让别人屁颠屁颠地为事实寻找逻辑。
老是向别人解释原因的，都是弱者。
“他们在聊什么啊，什么赝品不赝品的？老孙，我过去看看。”
刘明坤跟孙正平打个招呼，疑惑地站起身，走到那幅画的前面，定睛一看。
哟！他顿时如同触电，整个人被定住了。
眼珠却极为灵活，迅速地从左扫到右，再从右扫到左。
如此反复数遍。
内心惊骇不已！
随即噗通一声，单脚跪地，脸凑到画纸的面前，距离只有二十厘米，仔细观察上面的一笔一划。
很快旁边传来噗通一声，辛奎松也跪下了，单脚跪在刘明坤的旁边，手里还举着一个放大镜，也开始鉴定这幅画的真伪。
接着孙正平首席估价师david另一位估价师也跪在了这幅画的前面。
从观众席的视角往主席台上看，这卷《富春山居图》前面跪了一排的考古权威，忽高忽低，都在聚精会神地考证。
这场面就很奇特了！
前所未见！
“魏东，推我上去！”
霍爷也按捺不住了。
因为按照常理，孙正平这些高手鉴别一幅画，很快就能找到它的破绽。
但从现场的反应看，他们不仅没有找到破绽，反而神情愈发凝重，考证得越来越仔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东西有料！
就算是造假，造假的手法也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出神入化的水平，不然这么多顶级高手联手考证，没理由一个破绽都找不出来。
所以他也想上去试试，练练眼。
“王小友，你跟我家浅浅是好朋友，你肯定是不会骗我的，你给我交个底，上面这幅画是不是真的？”林德茂把耳朵凑到王贺弟的嘴边，神秘兮兮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
“博物馆里面的那幅呢？”
“我哪知道，只有专家才知道。”
“嗯，有道理，那你这幅画是准备自己留着还是准备出手？”
“这个嘛……得看情况，比如对方出价合不合理啊，之类。”
“我出五十亿，你肯卖么？”林德茂立刻表态。
他有的是钱，可惜运气不佳，一直没遇到好的文物，如果能买下举世闻名的《富春山居图》，那他可就扬眉吐气了。
不说别的，以后只要有人谈到这幅名画，肯定免不了说一句：此画现在为杭城林氏财团董事局主席林德茂先生所珍藏。
这是多好的广告效果啊！
试想，如果吴正志的孙子吴洪裕不是在弥留之际非要烧掉《富春山居图》，后世谁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啊？
正因为他跟《富春山居图》有了瓜葛，所以大名才能流传至今，史册上怎么样都要给他留下一个位置。
五十亿？！！！王贺弟眉毛一挑，小心脏骤然狂跳，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啊。
“林老伯，我要考虑一下，无法立刻做出回答。不过，既然是你先提出来的，我可以答应你，在同等条件下，我优先卖给你。”
王贺弟不能不顾及霍爷的想法。
如果霍爷也想得到这幅画，他却卖给了林德茂，霍爷肯定心里会不高兴的。
王贺弟可不想破坏跟霍爷的关系，毕竟在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是霍爷给了他有力的支持。
“这家伙，每次有好东西都是他捷足先登，他太幸运了，烦死我了。”林德茂顿时愤懑不已。
他听王贺弟这么说，当然明白对方的为难，毕竟王贺弟跟霍爷合作在先，这是客观事实。
先来后到，在哪里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除非你有足够的实力打破它。
可他在霍爷面前却不具备这种实力，就只能捡漏，是人都不忿啦。
主席台上，围着《富春山居图》鉴定的人已经有十几位之多，众人撅着屁股，面色凝重，手里拿着大大小小的放大镜，缓缓移动脑袋。
遇到快相互碰撞时，才猛然惊醒，相互点头致意，又继续埋头察看。
十五分钟后。
众人纷纷站直身子，交头接耳了一会，然后各自回到自己的位子落座。
每个人再看王贺弟时，眼睛里都透着羡慕。
“王小友，厉害啊！”霍爷被魏管家推回来时，悄悄向王贺弟竖起了大拇指。
其意尽在不言中！
他可不会相信这东西真是王贺弟翻爷爷的旧箱子找出来的。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对方才说唯有《富春山居图》可以获胜，你就拿出了一幅《富春山居图》真迹。
再联想到杭城大学力压蔡栾贤的那次，云锦情书伯颜帖木儿帅旗明英宗新方略，哪一件不是恰好吃住对方。
傻子都能看出，这绝对不是巧合。
“各位宾客，经过评审团的讨论，我们苏负比拍卖行最终的意见是，这幅《富春山居图》是真迹！”
帅哥主持大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