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从来不苟言笑永远一本正经的冰女孩,在失去了一切以后,在一条生命从指缝中流走,一个女人为救她而死后,她在他的身下,仿佛疯了一般,发出狂乱的笑声。
一开始是咯咯的轻笑,然后是呵呵的笑声,接着她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哈哈的大笑着,如同陷入疯狂。她的笑声甚至狰狞,残暴得几乎流出眼泪。直到方金骂着脏话揍她,她还在发疯一般的笑着。
她笑得双眼通红凝满血丝。她笑得浑身抽搐,笑得小腹几乎痉挛。
她的长发随那笑发出剧烈的抖动,像水妖在海藻中终于蜕变出形状。
也是从那时起,方金的身下,Lynn变了。
她学会了。会用冰冷的脸配上诱人的眼,会用一抹淡淡的笑,配合着男人的欲望。
她走上舞台,她走上一张张的床。她进入性的漂流,她登上这一叶孤舟,袭向千重欲浪。
她带着一身的血,重回钢琴之旁,琴键奏响的一刻,她戴上金色面具,化身为这里的王。
她拥有了一次次的历练。她只有一件事不做,绝不帮方金欺压那些女孩。
方金拥有自己的武装,而她披挂上面具后的笑。
酒吧里,男人的尸身被呈在众人面前。
“我哥哥昨晚来这里,就没有回去。今天早上,我们在山上找到了他的尸体。”
方金将手中的烟一摔:“你什么意思?”
方金不由看向了Lynn,他记得,昨晚那个家伙来的时候,Lynn说,会替自己好好安排。
她捅出这样的娄子,要怎么收拾?
然而,下一秒,阿布走到了方金的跟前。他抽出一根皮带。
他狠狠地瞪视方金:“这是抛尸现场找到的。”
皮带上,印着一个“金”字。正是方金私人所有。
方金的记忆有些模糊,这根皮带……他依稀想起,是那一晚,Lynn在他的身侧,一边抚摸着他的浑身上下,一边轻轻抽起……
“他是被这根皮带勒死的。”
方金想逃时,已经太迟。阿布手中的枪已开,打中了方金的一条腿。
血,汨汨流出。
方金的惨叫声中,观众席里的男人们,都明显慌了神。
他们要逃离时,身边的女人们,却从怀中抽中一根根针管,扎向他们的脖颈。
这间酒吧的美酒,在地下世界闻名已久。所有的男人来时,都曾醇香入喉。那酒中下了药剂,经过水的催化火的加热,已然生效。
舞台上,Lynn在钢琴旁,从容坐下。
她终于悠扬地奏起旋律。那熟悉的《梅菲斯特圆舞曲》,从她一无所知的一十二岁,弹到她历尽千帆的二十一岁。
久违的旋律,她已不可能再成为钢琴家,但她仍能奏起这魔鬼的调弦。试探堕落沉沦,你所取得的,都将有代价。
一个个观众席上的贵客,在药效下陷入昏迷。
魔鬼的琴声,在夜幕中响起。
“我帮你除掉你哥,你替我弄掉方金。”
那是一场交易,在密林深处,已筹谋了三年。
从阿坤和阿布第一次到欲望丛林中,Lynn就注意到了这对兄弟。她从小就知道看人的神色,判断人的好恶。
她看明白,所谓兄弟,早抵不过利益分赃。
她选择那个蛋糕分得少所以永远不知足的弟弟阿布。
而在边境的争端中,“帮我杀了方金,对你只有好处。”
阿布吻上她时,密林深处有海鸟的哀鸣。
“还有呢?”
“打断他的左腿和右腿
“把他剩下的部分,留给我。”
那张曾摧折过无数鲜花的大床上,方金身上满是鲜血,像曾经的女孩们,绽出绮丽而妖艳的颜色。
他尖叫着狂吼着。可他所有的手下,都已被阿布的人控制。而曾被他欺压的女人们,群起而战,已将这里封闭为他的葬身之地。
“你陷害我…”
方金的声音里满是恨意。
“我怎么舍得?”
Lynn走入房中,脸上一抹淡淡的笑,手持一管细长的针。
模糊的记忆,唤起前一夜的画面。
从Lynn的床上,被皮带勒至半死不活抬下来的阿坤,被放上了方金的床。
他已经吸药吸至神智不清,那根皮带被放回他的手里,他拉过床上人的脖子,就是一通用力
“杀人的,一直是你。”
这样才无懈可击,刀尖上的演奏,每一个技术细节,才都经得起推敲。她怎么舍得不让他死得其所?
Lynn走到方金跟前,举起针管。
欧医生的药,分很多种。有效的无效的,还有药量加到最大,能让人在欲望中永不超生的。
她缓缓坐下。方金骂得毒辣:“婊子!你以为阿布能跟你多久!你以为我上头的人能饶了你?那些客人的来头都硬,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口不择言,用尽了威胁与恐吓。
Lynn的指尖,却只轻轻摁住方金的嘴唇:“安静点,”她眼里闪出了血色的光:
“你听不听话?”
长长的针管,刺入方金的血管。透明的液体,渗入青蓝爬虫般的蜿蜒。
激起欲望的火,烧尽人身的热,二十倍的剂量,足以致死。
方金剧烈地喘息。而Lynn笑了:“要是不懂,我就让你先用手。”
……
一开始是享受,再然后是痛苦,到后面,他开始哭喘哀求。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Lynn走到落地窗前。血色的月,高高升起在半空。
这里能看见那片大海,曾吞没那些女孩的惊涛,扬起巨浪。
也看见那片密林,曾埋葬了一个个不知姓名的女人。她们死在这里,不能归乡。
有的死于虐待,有的死于自尽。而方金喊着,给他个痛快。
痛快,什么叫痛快?
她也想过死,想过放弃。一了百了,远离没有尽头的恶意远离无休无止的折磨。
可是凭什么?
“错的不是我。”那一年,女人跟前,Lynn的语气坚定。
她发誓活下去,直到让作恶者全部付出代价。
未亡之魂,于是向死而生。征途漫漫,那覆满苍穹的黑暗仍在肆虐。无数的线下窝点,成谜的境外源头,幕后操纵一切的势力……跨过弥漫黑雾,她将踩荆棘一舞,投深渊一战。
地狱里,那是她火把。
血月西沉。
身后方金的惨号,越来越弱,已然嘶哑。
在太阳快要升起来时,与光明一触即分的她,终于转过身来。
血腥一片。而方金还在欲念中不能超脱。他已奄奄一息,只剩半死不活的呻吟。
他的Lynn,被他亲手碾碎一次次的Lynn,怎么可能给他一刀了断,那么粗糙的死法怎么对得起她学了多年的艺术与枪。她只会让他双手沾满自己的鲜血,让他清清醒醒的自取灭亡。
Lynn低头,她的声音充满了重复再三的玩味:
“听不听话?”
方金的两眼已经翻白,他看着眼前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想要骂,想要求,更想要死。他因欲望折磨女人,她们就还他死在欲望之中。
听不听话?你听不听话?
这句话,他在床上问过被他羞辱的无数女人,问过无数次在他身下的Lynn,而她从来不回答。
直到此刻,方金生命最后的瞬间。他终于求仁得仁得偿所愿,换回他梦寐以求盼了无数遍的那句话。
Lynn的声音,有着笑意轻轻。
“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