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雪居散了,只剩下倪姷和时傹两人。
时辰还早,两人沐浴完各自占了小榻的一边忙碌。
倪姷拿着赌坊的账本在骂人,手指差点要把账本戳出一个洞来。
“我就是这么教你们做生意的吗?短短两多月,挨着年关,竟然赚了这么多银子,你们是疯了吗?
“满朝隍城这么多人盯着,出千如此没有顾及的吗?
“你们当这是圊州呢?你们真是火盆子栽牡丹,不知死活。”
时傹目光从手里的信件和折子上挪开,饶有兴致地看她冷着脸骂人。
她个子虽然在女人堆里算高,可在他眼里还是小小一团,盘腿坐在榻上瞧着便更小了,虽然瞧着小可是骂起人来的气势却唬人得很。
那张脸更显妖异冷艳。
的确比她不哭哭啼啼找事儿时顺眼多了。
“你做什么戏呢?没你首肯他们能这么无所顾忌的敛财吗?”时傹声音里的笑意若有似无。
倪姷轻咳了两声,眼含期盼地看向时傹,“都督,若是妾身的赌坊被贵人欺负了,您会帮妾身吗?”
凝云的头恰好垂在一个看不见倪姷表情的角度,就是怕自己笑出声。
‘疯狂敛财’这事,的确是主子交待的。
赌坊是时傹宠妾所开这事,更是被主子暗中传遍了朝隍城了。
有玄隍卫指挥使的名头在那立着,哪怕输得怒了,那些个贵人也不敢如何,最多只能在赌坊里骂几句,至于那些更厉害的人,也不归他们管。
反正不是长久生意,能赚多少赚多少,每隔三日便会送一批银子出城,到时候也能走得干净。
时傹看了看手上属下送来的信件,上面写满了倪姷赌坊犯下的事儿.....
心底再次升起无力感,又被气笑了。
“我以为你不敢出门,是因为心里清楚你在外头做下的事儿,不止赖掉倪家二房银子这一件事。
怎的,又要开始做什么戏码了?”
若不是他在外抵着,就她那种无所顾忌的敛财,早被朝隍这些人直接撕了。
哪一家都不是好对付的,人家拿着她赌坊出千的事儿来找他,反正银子她是不可能吐出来的,那他就得费尽心思,拿着人家的罪证去谈。
当真是没个事了的时候。
倪姷又咳了两声,时傹这人难道不懂‘人艰不拆’四字吗?
正当局面僵住的时,霍平来了。
“都督。”
瞧,就这么两个字,意思就是得背着倪姷说了。
时傹淡淡看了倪姷一眼,随后起身跟着霍平走出屋子。
两人行至院中,时傹道:“说。”
霍平颔首:“都督,咱们撤了人手,今日夜间他们会出手,咱们的人何时出手?”
时傹语气平淡,好似放刺客进府只是什么穿衣用膳的小事。
“嗯,盯紧凌氏,总归是个无辜之人,先逼那个月娘出手。”
霍平应声退出了院子。
屋内倪姷主仆俩可是听了个真切,倪姷默默朝凝云使了个眼神。
凝云了然。
倪姷听着靠近的脚步声,又道:“虽然说咱们那些手段下作了些,可是外头有都督撑着,咱们就再赚几个月,然后就转出去,也不好一直让都督操劳。”
时傹:.......
倪姷朝凝云继续语重心长道:“日后赚银子还是得讲究些道义,都督也不是老水牛,不能这么使的。
下去吧,让他们看着办。”
凝云颔首,上前收起账本,“是,奴婢告退。”
退后与时傹错身时,她又见了一礼,手里的账本抱得更紧了。
关门声响起,时傹对上倪姷那双含笑的眸子。
“笑我被你当牛使?”
倪姷‘唉’了一声,娇俏地瞪了他一眼,“都督这是哪里话?您是妾身的天,没有您的庇护,妾身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时傹没接话,上前拿帕子遮住了两颗夜明珠,屋内光线变得昏暗。
若不是祁医士说要养一阵身子,他定然要这女人日日都没力气说这么多话,找这么多事儿。
瞧着人靠近,倪姷很给面子地跪起身子抬起双手。
时傹顿了顿,上前掐着她的腰把她提进怀里,而后带着人上了榻。
倪姷环着他的脖颈,语气很是担忧,“都督好久没来了,可是真的伤了身子?如今好了吗?”
老祁可是和她说了,时傹与她同房第二日会吐血,只是把不出病因,想必是与所练武功有关。
怪不得,一身使不完的牛力气,竟然也有断了的一天。
时傹唇边荡着笑,眼尾微微上挑,深深浅浅的暗色从他眼底蔓延开来。
“嗯,伤了身子了,今夜你动。”
.....
寅时初。
酒如霜猛地睁开眼,听着足足十数人飞身落地的声音。
她终于懂了时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个狗男人,放人来杀他夫人了!
早不放,晚不放,偏偏选她在的时候放!
她就晓得这人怀疑上她了,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就因着她留宿,他就整这死出!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院里响起,她起身快步往凌醉蓝院里走去。
还抽空看了看院子那个白衣身影.....
不愧是阿姩练出来的人,旁人来刺杀都是穿的玄色夜行衣,她派来的人穿得雪白,生怕人瞧不见。
有阿姩在,哪里需要她操心。
她打开主屋的门,便瞧见凌醉蓝主仆俩瑟缩着抱在榻上抱成一团。
两人瞧见她,眼里立时放光,“月娘!你终于来了!”
酒如霜双手抱在胸前走到榻边,睨了她俩一眼。
“让让,我也要抱。”
主仆俩愣怔了片刻,随后一左一右再榻上让了个位置出来。
酒如霜蹬掉锦履,把自己塞进两人中间,“抱紧啊,愣着干什么?”
.....
泠雪居这边时傹听到了霍平给的信号。
这是出问题的信号,竟然有别的人来了。
倪姷哪里能让他去,酒如霜勉强能在他手下跑掉,可她的属下没这个本事啊。
酒如霜暂时还不能暴露。
她一翻身,腿就压在了正欲起身的时傹腰间。
又半撑起身子,双手攀上他的肩。
“大半夜的,都督想去找哪个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