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倪姷什么关系?为何会知晓她在陇西?”
这是除了郑光之外,时傹从第二个不熟识之人嘴里听到倪姷的名字。
更是第一次确切听到她还活着的消息。
哪怕不知真假。
瞧着引起了他的兴趣,白降便知道谢公子教得法子管用了,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拖延时傹的机会。
“迦阑宫人武功不低,都督不妨先让玄隍卫停手,我们再细说。”
“停。”
话音一落,四周厮杀之声渐歇。
他看着白降,等着她回答。
白降微微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语气诚恳而恭敬,“我们与倪姷做过一些生意,我和她也在一块儿用过几次膳,算是老相识。
方才也不是故意诓骗都督,请都督恕罪。蒋家人的确在我们手里,我们此次进扬州,就是拿了倪姷的银子为她带走蒋家人。
请都督明鉴。”
白降说完这话,更是在心内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好好地夸赞了一番。
这谎话怎的越说越合理了。
时傹听完这话,淡淡笑了笑,“那再来说说为何不对我动手?”
白降一时之间没听明白时傹的意思,琢磨了一阵,又后退了几步,才道:“您手里握着整个燕南的军政大权,我们这些在夹缝中存活下来的江湖中人如何敢与您抗衡。”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再瞧着她一次次退后,时傹微微挑了挑眉,“你很怕我?”
白降讪讪笑了笑,再退一步。
“与您交手,只一次也便够了,我们也只是想好好活着罢了。”
时傹转了转手里的刀,语气愈发淡漠,“把蒋家人带来,换你们离开燕南。”
听了这些不知真假的话,他几乎确认了倪姷一定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可能放任亲人不管。
更何况,面前这人说话,全是她的一面之词根本无从辨别真假。
若蒋家人当真在她手里,他必得留下蒋家人。
到时候就得倪姷亲自找到他跟前才行。
可是他这个想法却是不成的,这话更是听得白降连连摇头。
“都督,这么几个时辰过去,蒋家人都不知道到哪了,我实在没这本事帮您把人带来。”
说罢又商量道:“要不,您直接去陇西逮倪姷吧?”
这时候她瞥见了不远处一属下朝她点头示意,她便知晓事成了。
现下若是跑了,那些粮食必定得被时傹追上。
花清越当真是无用,竟然拦不住时傹在城内!
时傹抬步朝她走去,唇边依旧挂着笑,“你的确认识倪姷。
你也在拖延时辰,蒋家必定没有走远,倪姷一定不在陇西。”
白降从他抬脚,便开始步步往后撤,每一根汗毛都在防备。
“都督停步,若是我说了什么假话,那也是倪姷付了银子让说的。
我为了保命告诉您她还活着,已然是坏了江湖规矩的。
其他的事儿,我便不能再开口了,至于您还想知道些什么,只能靠您自己去查了。
也请都督不要为难我们这些苟且偷生就为了赚银子活命的‘小人’。”
主子‘偷’粮食这事,实在是太过刚硬根本不饶一点儿圈子。
若不是多年来积攒了这么多隐蔽的人手,再摆脱了玄隍卫盯着倪家,盯着主子,盯着扮做主子的曼秋的人手。
这事必定会被察觉。
可是,现下不论是谁都不会想到。
竟然有人胆敢偷取时傹所守的整个燕南的粮食。
包括时傹他自己。
白降飞身上了树,朝四周扫了一圈,找了一个适合逃跑的位置,又笑着朝时傹道:“都督,我们的确是不敢伤了您,可这也是在咱们能活着离开的情况下。
我知道的,能说的都已经告诉了您,您就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蒋家之人,您实在不用担忧,蒋老太爷那身武功在,谁要想强行带走他,要是打起来玄隍卫能察觉不到吗?
若不是相熟之人带来了倪姷信物,谁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带走。
我对于您与倪姷之间也只是了解了些皮毛,若是你们有什么仇怨,冤有头债有主.......”
可惜时傹没有听她把废话讲完的意思,浑身杀气地飞身而起直直冲她而去。
“杀干净他们每一个人。”
众玄隍卫:“是!都督!”
白降逃跑的动作已是准备多时,自然不可能再被时傹近身。
“跑!”
命令一下,迦阑宫众人更是头也不回地四散跑开了。
没有一个人迟疑,更是有人往城内逃去了。
时傹站在树上就着月光扫了一圈,瞧着他们不要命似地逃跑,忽而就没了追人的心思。
只要他们还在燕南地界之内,他们就别想带走任何一个人。
“传令下去,任何一条离开的燕南的路,不管多么隐蔽,都给我找出来,死守。”
“是!”
.....
白降在倪姷定好的路线中段择了一处寻常河道把扬州所有粮食装了船。
又留了人处理登船的痕迹。
她不怕时傹死守离开的燕南的路线,就怕时傹死守各州之间链接的路线。
这些路线有不少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可他们所有人和粮食要出燕南,只会经过夷州进入汴州的那条路。
而那里,有主子在。
他们不可能过不去。
....
四日后。
霍平瞧着手里的消息终是察觉了不对,脸色都白得泛青了。
“都督,扬州百姓今年有些不对劲!”
花清越等着听他说出倪姷到底对粮草干什么,才好露出适当的情绪。
时傹这些日子就没听到过什么好消息,现下也是有了心理准备。
“说。”
霍平深深颔首,“附近几个城镇的百姓缴秋税,皆是交的银子铜板,根本没有人交粮!
一问之下全都说前几日便连夜被人买走了,朝昌律例并没有规定秋税一定要粮食,底下人也是隔了两日才察觉不对。
请都督恕罪!”
听完这话花清越恰时露出震惊的神情,音调拔高,“这是何意?什么叫连夜被人买走了?如何走?往哪走?”
时傹脸色从未有过的难看,他只觉自己被人玩弄了,还是一个藏在暗处根本摸不到首尾的人。
他自升任燕南大都督以来,从未被人如此玩弄过!
“传玄隍卫带各地百姓来我问话。
点燕南军去追,再传信回朝隍。
不论是谁的人动了燕南的粮食。
就地格杀。”
霍平颔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