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初时,倪姷改了路线,亲自陪着酒如霜到了圊州荌州夷州三州交界之地。
她身边只跟了凌醉蓝代玉和楠云。
此地地处山谷,地势复杂,是倪姷早些年便定好的掩藏之地。
酒如霜往四周瞧了瞧,问道:“阿姩,可还有其他人手?不会就我一个人守在这儿吧?”
倪姷道:“你家黑虎去找老白了,到时候高寒雁会来助你。”
酒如霜嘿嘿笑了两声,又打开包袱仔细瞧了瞧里头的各种伤药。
“我还没玩够呢,可不能死了,这些伤药够了吧?”
倪姷无声叹了口气,“够几百人一同用药了。”
酒如霜又掏出包袱里自己那份舆图瞧了瞧,“这么多地道,阿姩你每年存下的那些粮食也是在里边吗?”
倪姷下了马,在她身旁席地而坐。
“藏在这里不是等人一锅端嘛,不过我的确藏了一些在地下,都是少数,地下容易潮湿,不好保存。
现在底下藏的是刀箭。
咱们这回的动作不出三日便会引起整个燕南的注意,到时候就与明抢没什么区别。”
说罢又皱了皱眉,“谢子青和时傹的消息怎的还未传来,他莫不是被时傹偷偷杀了吧?”
酒如霜耸耸肩,很是感慨,“你这两个男人,没一个是简单的,那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哪里是这么容易死的。
至于消息未送来,想必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倪姷摆摆手站起身,“不管了,时间不多了,我也得去汴州边陲安排安排。
阿酒,砍人的时候别太上头。”
酒如霜默了默,扯着嘴角笑了笑,“若是来得人多,我可不敢保证,毕竟好多年没这么砍过人了。
我尽量冷静些。”
倪姷也扯着嘴角笑了笑,“放心,高寒雁拦不住你也是会告状的。”
酒如霜站起身双手扶住她的手臂,把她扶到马旁。
“我又不是头一回砍人,怕什么,你去忙你的吧。”
倪姷默了默,翻山上马。
“走了,关北见。”
暮秋中时。
倪姷站在了汴州一脚能跨入万岳的地界,往北不出十里地便是关北。
黑虎带着谢子青的信件终是到了倪姷面前,身旁还跟着贱兮兮的老白。
瞧着黑虎身上秃了几块毛的地方,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倪姷瞪了两只东西一眼,两只自觉地退开了些。
展开信瞧了瞧,而后又面无表情地合上。
想骂人,又找不到什么骂人的理由,照时傹对她的那些小心思,露出些破绽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时傹定要要耗费不少人力去查。
因为他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会一夜之间‘偷’走这么多粮食。
更不会想到要粮食的就是她。
女人的身份还是这么好用。
他自然也想不到她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倪姷暂且也管不了他怎么想,现下除了粮食,其他的事儿都得往后靠。
“倪姑娘,这鸡烤好了,快来用吧。”
凌醉蓝坐在不远处的矮石上,发髻凌乱,笑靥如花,手上翻动着两只烤鸡。
倪姷站起身朝她走去,楠云也带着代玉拿着装满了水的水囊过来。
倪姷撕了一块烤鸡塞进嘴里,朝凌醉蓝道:“没人得空送你走,待事了之前,你就跟着我吧,有点眼力见。”
凌醉蓝听得连连点头,又低声问道:“倪姑娘,我有些好奇,我想知道您是为了朝中哪位殿下做事?还听你说关北,是不是哪位殿下与关北勾结了?”
一出朝隍她就一直憋着不敢问了,偏偏她们说话都是什么粮食,什么关北,什么商号,根本不说明白。
她只知晓倪姷要抢粮食运进关北,可是关北当初差点被灭国,更是沉寂了几十年,她可不信关北能有什么。
定然是朝中哪位吩咐下来的。
说不定是借道关北。
她如今在倪姷手下做事,也不好显得自己太过没见识,是以只能一直憋着。
现下好了,这山里只有她们四人,要是说的不对,也不会有人笑话她。
倪姷淡淡瞧了她一眼,悠悠吐出一口浊气。
“第一,我是女的。
第二,要粮草的是我。
第三,关北现在是我的。”
凌醉蓝听得眸子逐渐瞪大,嘴都合不拢了,过了好半晌才喃喃道:“你....你.....要谋反?”
倪姷面无表情地拊了拊掌,语气平淡地夸赞。
“可喜可贺,你终于懂了。”
凌醉蓝垂下头沉默了。
这事她需要好好理理,实在是亘古未闻啊!
她这不是上了反贼的船了吗?
这.....
倪姷烦得开始胡言乱语,“若是你能笼络住时傹的心,最近这粮食的大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凌醉蓝抬眸无奈地瞧了她一眼,“你这是怪我呢?你和他都那样了,也不见你敢对他直言要他的粮草.........”
倪姷摆摆手,“也是,他那人做事,讲究一码归一码......唉,罢了。”
凌醉蓝撇了撇嘴,“若他知晓真相,怕是得被气死吧?”
倪姷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你还有空管他呢?”
说罢又拊了两次掌,四周涌出足足数千人。
“见过主子。”
倪姷扫了一圈,看向为首之人。
“那些个做戏厉害的都在汴州安置好了吧?”
那人颔首,恭敬道:“回禀主子,汴州内主要的路线都安排了咱们的人。
刀箭齐全,定然不会出岔子。
十万大军在十里开外,正在分批靠近,万岳边陲的守卫都被换成了咱们的人。”
倪姷点点头,“但凡有任何一处琢磨不定的都先来回禀我,任何人不可擅作主张。
退下吧。”
“是,属下遵命。”
凌醉蓝瞧着这么人多人出现,又倐尔褪了干净.....
只觉好似丢脸丢大发了....
她那些人人都清楚的蠢问题,怕是被听了个干净吧?
还是被这么多人同时听见的....
就连代玉回过味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瞧着主仆俩那僵硬的神色,倪姷笑眯眯地看向凌醉蓝。
“这便是我教你的另一个东西。
习武之人只要专注起来,耳力能是旁人的数倍。
且武功这种东西,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日后若是私下谈论什么,能用写的,就别开口。”